此言一出,新弟子们面面相觑,李意言和温绯乐同时皱眉。
贺辞章缓缓站起,语带教诲:“你的回答看似实际,却偏离了医者应有的初心和道义。”
一挥衣袖,负手而立,低沉而力道十足的声音在讲堂内回荡:“身为医者,断不可以利益得失作为救治与否的判断基准。若以重视何物来决定救谁,难道那些你不重视之人便该死吗?此乃对药学大义的亵渎,亦是对药道信念的背离。”
江寄篱,原本平静的脸庞逐渐浮现出羞愧之色。
“弟子知错了。”江寄篱的声音低沉而诚恳,他低下头,“谢峰主点拨,药师无分亲疏、无论贵贱,皆应以救死扶伤为天职。”
说罢,江寄篱对着贺辞章深深地行了一礼。
贺辞章神色严肃地环视一周,随后令众弟子齐整队列,面向祖师药王孙思邈画像肃立。
“凡入我少华药峰的弟子,必先立誓,若有不愿者,现在站出来还来得及。”贺辞章郑重的声音在讲学堂中落下。
讲堂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众人年轻的脸,无一人站出。
“悉观,领誓!”
贺悉观缓步走向前:“我愿于药峰之巅,研习百草,此生唯愿悬壶济世,以解疾苦之厄,救死扶伤。此心此志,天地可鉴!”
————
在少华九峰中,药峰独占一峰,地方大、弟子人数少,植被丰茂,仿佛世外桃源。
新弟子讲习已经结束,在正式修学开始之前,专门留了几天空闲给新弟子们熟悉新环境。
李意言把药峰上下转了一圈,摸清了基本的地点。
温绯乐则是一早就不见人影,到了傍晚时分,“啪!”地一声把一个大包裹往桌上一扔,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床上。
缓了一会,从床上爬起来的温绯乐揭开包裹,李意言眼睁睁看着他从里面往外掏出了:
上等狼毫笔、精品徽墨、精致砚台等文房四宝若干;人参、燕窝、鹿茸等高级滋补品药材若干;内衣、外衣、鞋袜等换洗衣物若干……
李意言默默对比了一下自己的行囊,“这包裹可真不容易。”
“喂,李意言,难道不是把它搬上来的本少爷更不容易吗?”
却见下一秒,温绯乐搬了一半的东西到李意言的桌上,“一张桌子不够没关系,毕竟咱院子里不是有两张桌子么。”
李意言双手交叉抱于胸前。
“李意言,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怪瘆人的!”
“这,是我的桌子。”
“我知道这是你的桌子啊,”温绯乐手上的动作不停,“你看我爹娘给我准备了这么多东西,他们又不是傻的,我一个人哪用得完,肯定是让我跟我的同窗一起分享的。”
温绯乐看着手上狼毫和羊毫两只毛笔,他喜欢用狼毫,于是毫不犹豫地把羊毫那一只放到了李意言的桌上。
“但是呢,你看啊,我刚才光是把包袱从宗门搬到药峰就已经累得这么够呛了,药峰总共就那么几个人,还都住得那么远,所以……”
“所以什么?”李意言仍旧穿着弟子服,有些偏大,却难掩其修长挺拔的身形,腰板笔直,跳跃的烛火映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眼中深邃。
温绯乐抄起桌上的狼毫指着李意言,“所以,只能麻烦你帮我解决掉喽,反正本少爷是懒得拿来拿去的,你也是本少爷的同窗,这便不算辜负我爹娘的好意了吧?”
望着那玩世不恭的笑眼,李意言伸出两根手指,拨开狼毫,“你确定不是因为你经常丢三落四,弄坏东西?”
“嗯。嗯?什么!李意言我跟你说,别以为踏云初试拿了第一就了不起。药术这门学问,可不是一次比赛就能定胜负的。我告诉你,以后药术上的第一,我可没打算让给你!”
李意言看着这人一边嘴在那叭叭个不停,手上理东西的动作倒也没停。
不知怎的,自从爹娘离世后,早早成熟已经对这种挑衅毫不在意的李意言,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噢,第二名,温二。”
看着温绯乐怒目圆睁,下一秒这小院就有上演追逐战的危险,而如果上演追逐战,势必会弄坏东西。
勤俭持家的李意言上前拍了拍温二公子的肩膀,“我帮你一起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