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言只好不作声地又咬了一口菜包,他不是没有想过把钟月葭寄养在别人家里,只是这个世道实在找不到可靠的人,又一口一个师父的,不知怎的,他自己明明年纪轻轻,却听着这声师父很是舒坦,就这么磕磕绊绊地带着这小女娃一起走过了一个月。
自己带着这样的女娃终究不是办法,早晚等她大些了,有自己的主意了,随她自己的想法去吧。
毕竟和自己一样,都是身世坎坷之人,如此也比随便把她交给一户不知底细的人家要强,以免将来潦草地被许配给一户人家,度过此生。
至少跟在自己身边,自己还可以教给她药术,至少是个可以谋生的法子。
自从那闹人的毒没再发作之后,李意言对未来也多了些希望,现在的他名字叫做李一言,不再追求宏大的江湖侠义,为了药道的最高巅峰,而只是为了眼前的每一位病人,为了过好此生剩余的日子。
温绯乐、宋非夷、唐孟楠,偶尔在行路的过程中,李一言会听到一些关于以前的老朋友的名字,只是那些,都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
他找到了一处山谷,僻静无人,把“一言堂”的旗子往地上一插,“月葭,这儿从今往后就是咱们的地盘了!”
元清二十四年十一月,秋野明与宋非夷确认过李意言留下的药瓶打开的方法之后,验过没有问题,便给易达祖师服用了碧血草。
只是,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在服下碧血草的当晚,易达祖师的情况从先前有所好转,甚至能够起身与唐孟楠说话,突然开始急转直下。
第二日早上,唐孟楠一声“师父——”,易达祖师去世,整个武林为之震动。
荆远客听说此事之后,露出了一个有些惋惜的笑容,“李易达啊李易达,清水剑派那帮老顽固怎么说?等等,让我猜猜。”
下属也顺着他的意,“不会又把锅扣到我们头上了吧?”
“大人英明!”
“嗤——”荆远客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嗤笑,“英明什么,他们左右不过也就是这些下三滥的招数罢了。”
“大人,那是否需要我们澄清?”
荆远客的目光落在下属的身上,反问:“澄清做什么?李易达死了,对我们来说是大好事,中原武林从此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站出来统领全局,是他们亲自害死了自己最后的一丝希望。”
最后一句话,荆远客说得意味深长。
至于其他的,易达祖师到底是怎么死的,现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别人以为是不归宗所为,这样才能让他们产生畏惧,而一个一开始就在心底产生了畏惧的人,是很容易不战而败的。
至于清水剑派内部,唐孟楠头上戴着孝,他自小就在师父的身边长大,虽然两人的岁数相差非常之大,但是易达祖师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他的父亲一样的存在。
骤然离世,唐孟楠一时之间无法接受,整日里浑浑噩噩,温绯乐在旁边扶着他。
作为少华派的副掌门,李犹最开始的时候其实也是清水剑派弟子,易达祖师的亲传弟子,徐厉前的师弟,唐孟楠的师兄。
只是李犹一直认为,比起唯唯诺诺的师兄徐厉前,他才是更加适合做掌门的那一个,于是和师兄师父大闹一通之后,负气下山,在闯荡江湖的过程中遇到了杨况。
最后加入了少华派,时隔多年再次回到清水剑派,只是没想到是来见自己的师父最后一面的。
既然人都在这里,自然是要参加完葬礼再走的,其余门派的掌门也暂时再多留了几日。
在易达祖师的头七之日,徐厉前以易达祖师座下弟子兼清水剑派掌门,兼同道盟盟主的身份,表示将与魔教血战到底、不死不休。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徐厉前把自己的剑往前插在土中,随后再拔出,第一捧土撒在了易达祖师的棺椁之上。
秋野明与宋非夷在一旁也跟着参加了整个仪式,表达哀悼。
其实现场不少人对他们二人还抱有不自然的目光,毕竟是他们二人负责易达祖师的救治,那碧血草也是他们检验过之后才给易达祖师服用的。
只是他们二人也想不通,为何已经检验过没有毒性的药,服下去之后却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甚至,因为他们自己没有办法解释,所以有不少人把怀疑的目光都投向了他们。
只是因为那碧血草的来源是李意言,而李意言又有诸多与魔教不清不楚的关系在前,为了更好地让整个中原武林团结起来,失踪的李意言被定性为了跳河自戕,而这自然是为了谢罪。
事后,秋野明与宋非夷复盘的时候说道,“这世界之大,有无数种救人的方法和药理,都是我们还没有搞清楚的,这碧血草与‘万艳同悲’,既然都是来自不归宗的东西,那么其中有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也是很正常的。”
他们在把碧血草给易达祖师服用之前确实进行了检验,但是再怎么检验也是基于他们已经认识的毒性范围之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