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里,玄洛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响指,一簇小小的火花在指尖亮起。
或许是下雨的缘故,泥像肚子里的质感犹如史莱姆,戳上去还有弹力。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玄洛叹了口气,靠墙蹲下,等着。
多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徐云荐也如愿以偿地掉了进来。
这家伙还挺讲效率。
两人面对面盘腿坐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徐云荐不由得问了一句,“师叔应该不会追丢吧。”阿喻他就不指望了,不把自己弄丢就不错了。
话音刚落,他俩就被yue的一声给吐出去了。
颠了好几下才落地,玄洛撑着身下的稻草起身,先闻到的就是一股不怎么新鲜的味道。
然后就是一个半死不活的声音,“男宾两位。”
心态倒是挺好的,被泥巴怪绑架了还有闲情开玩笑呢。
玄洛打量着四周,铁栏杆外插着个火把,可以看见周围大多都是壮年男女,男人居多。
虽然看起来精神状况不佳,但都没有缺胳膊少腿,眼睛也是完好的。
那神像后的眼珠是谁的?
玄洛和徐云荐找了一个空闲的地方坐着,尝试着小声跟旁边的人攀谈,对方没有回答。
之前那个半死不活的“男宾两位”凑了上来,悄声说,“别白费力气了,这里的人都被下药喂成傻子了。”
对方一脸真挚,递过来一支炭笔,“趁着现在还清醒,还是赶紧把遗言写一下吧。”
徐云荐婉拒了他的笔,“我们不认识字。”
他还在那里嘟嘟囔囔,“穿的挺好,长的挺好,怎么是俩文盲不识字呢。”
徐云荐掏出信物,准备捏碎,按照约定,只要一捏,祁长忆立马神兵天降,把所有人都给收拾了。
阿喻不一定,他可能还在找路。
文盲一号玄洛劝道,“来都来了,还是再等真凶来了再捏,照这人的说法,总不能是那个大泥人每天给人下毒吧。”
徐云荐觉得有道理,把信物收了起来,俩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蹲在墙角。
那个人又凑上来,“不认识字不要紧,我可以帮你们写啊。”
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遇到如此热心肠的好人。
但还是婉拒了,他还不想死。
一阵脚步声传来,那人飞快地溜到火把照不到的墙角,手指抵在唇边比了个嘘声。
铁门咔嚓一声被打开,铁链划在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来。
来人在牢房里打量了一圈,目光聚集在浑身干干净净的玄洛和徐云荐身上。
他们两个在这脏污的牢房里是在太显眼了。
他对着他们轻轻嗤笑一句。
门外进来两人,一人一个把他们给架走了。
徐云荐戏瘾大发,还装着挣扎几下。
玄洛则完全咸鱼一条,脚都不动,全让对方拖着走。
架着玄洛的人眼神在他脸上打量了一圈,“可怜,长这么好,倒是可惜了。”
眼前是一座祭坛,时机已经差不多了,玄洛笑着说,“我还觉得你可怜呢。”
对方不解,但也没多问,毕竟上司还在上面等着呢。
泥像也在祭坛上,有人在往他身上补金箔,补完了就随手从兜里掏出一个圆溜溜的东西喂给泥像。
这个人应该就是这群人的头儿了,补金箔的应该就是他了。
手艺很一般。
穿一件猩红色的大斗篷,很普通的中年男人样子。
他看见玄洛和徐云荐,先是眼神一亮,随即狐疑起来,“从哪里抓来的?”
这样的人物,哪是这种偏远地方常见的,而且一下就来两个,必定有诈。
玄洛捏碎了自己手里的玉佩。
一阵夹杂着雪花的狂风,掀开了天花板。
所有人抬头,看向狂风中凭空而立的人。
雪与风撕开朦胧的烟雨,带来夹着凌冽的腊梅香,雨滴在狂风中变成通明的冰晶,又被风吹着向上飞去,腰间禁步环佩叮当,十指拢在云纹大袖中未动,只是凝着月色衣带纷飞,他垂下无悲无喜的眼看向底下众人。
一如神明俯视众生。
玄洛仰头与祁长忆对视,这双眼里才浮上一丝情绪。
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啊。
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