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长忆欢欢喜喜地往回走,这两天简直就是他入上级宗后最快乐的日子。
有人会认真听他说话,尽管他说的都是些小事,比如今天看见一只好大的漂亮鸟,或者吃到很好吃的饭。
祁长忆真的很喜欢玄洛,他摘了一些野花,想送给玄洛。
他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东西,只是春天到了,外面花花绿绿的野花开了,很漂亮,没忍住,他就摘了一些。
玄洛会喜欢吗?祁长忆想,他有一个陶土捏的小花瓶,可以把花插到里面,放到桌子上,他和玄洛可以一起看。
他抱着一束小野花走在路上,此时太阳还未完全落下,剩下些余晖撒在天边,再拐一个弯就到了,祁长忆掂了掂手里的花,他有些紧张,万一玄洛不喜欢他的花怎么办。
却有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叫住了他,“师弟,这么高兴,是要做什么去?”
祁长忆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他缓慢转身,低低地说了一声,“师兄有何事吩咐。”
“没什么事,只是师尊让我来关心一下你。”封颂毒蛇般的眼神把祁长忆上下打量了一番,盯在他手里的花上,皮笑肉不笑道,“最近师弟倒是颇有闲情雅致,还赏花呢。”
祁长忆把花藏到身后,“只是,随手摘的。”
“你藏什么?还怕我抢你的花吗,野花谁稀罕。”封颂嗤笑一声,手搭上祁长忆的肩头。
祁长忆不喜欢这种肢体接触,明明讨厌他还要装出一副跟他关系很好的样子,实在太奇怪了。
小祁长忆身量不高,比封颂矮一个头,封颂几乎是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几乎在把祁长忆当成拐杖用,“把你花扔了,陪师兄去个地方。”
祁长忆摇头,“我还有事,师兄另外寻人吧。”
封颂用力捏了捏祁长忆的肩膀,小孩骨头软皮嫩,但依旧一声不吭,只是晃了一下。
封颂微微弯腰,用一种故作亲昵的语气说,“我可不是和你商量。”说罢绕到祁长忆身后,一脚踢了过去,“把花扔了,跟我走,别让我说第二遍。”
他的语气嘻嘻哈哈的,像是在开什么玩笑。
祁长忆躲了一下,没让他踢到实处,但袍子上依旧沾了半片脚印。
没有办法,只好寻了一个角落,把花小心放下。
没关系的,等回来再拿上就好。
然后封颂就装作无意,从花束上踩了过去,甚至还用脚刻意碾了碾。
这是祁长忆挑好的花,是选了好久的颜色。
封颂做完这些,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一样,继续与祁长忆说话,神态如常。
祁长忆低头,眼眶红了,这是他想送给玄洛的花,并没有碍了封颂的事,为什么要弄坏他的花。
总是这样,祁长忆想,师兄为什么一直这样,他在什么地方得罪师兄了吗?
到了一片空地,封颂阴恻恻的声音又响起来,“父亲说你剑练得不错,练给师兄看看。”
玄洛左等右等等不到,饭都凉了,孩子人呢,怎么不着家呢。
随便披上件外袍,玄洛就出门找孩子去了。
上级宗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他趁着夜黑没人看见他,把大大小小的祁长忆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遍,硬是没看见人。
“奇怪了,能跑到哪里去?”玄洛走到处山坡,眯起眼睛。
那个蹲在地上的小影子有点眼熟。
玄洛走过去,果然是祁长忆,他松了一口气,在他身边坐下,“怎么不回去吃饭,跑到这里来了。”
再一看小孩脸上居然有一道浅浅的血痕,玄洛直接蹦起来,又怕自己反应太大吓着祁长忆,只好压着嗓子问,“脸是怎么了?”
说着就要拉祁长忆起来,“没事,回去我给你上药去。”
祁长忆随着他的动作起身,玄洛这才看见他手里捏着一把花,不由得乐了,“真好看,咱回去插花瓶里去。”
祁长忆摇摇头,“不好看。”
玄洛瞪大眼睛,“怎么不好看,谁说的,真没眼光,我看个顶个的好看。”
祁长忆脸上这才有点笑意,吞吞吐吐地问,“那你喜欢吗?”
“送我的吗?”玄洛惊喜地问,不开玩笑,他真的洋溢起了幸福的微笑,有一种孩子太懂事了怎么办的复杂感情。
“那我可得收好了,等到几百年后再拿出来给你看,这是你第一次送给我的花。”
祁长忆低着头,小声说,“颜色没有之前好看,天太黑,看不清楚了。”
玄洛没听清楚前半句,只听见天太黑,心想这还不好办,他打了一个响指,一团小小的灵力从他指尖飘出来。
他把手放在祁长忆脸前,“你来吹一下。”
祁长忆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还是照办了。
一团团小小的灵力,闪着莹白色的光飞了出来,围着祁长忆转,还有一团停在他的鼻尖。
四周刹那间亮了起来,花海从阴影中显形,无数萤火倒映在小祁长忆眼里,他愣了一下,然后就开始在山坡上跑,纷繁的野花簇拥着他,萤火跟在他身后,扑闪扑闪的。
萤火照亮了野花,也照亮了祁长忆身后衣服上的黑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