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在哪儿凑合一夜?”陆嘉指了指那个小房子。
秦睿看了一眼,惊讶的指着那房子说:“晚上站着睡?”
“也不是不行。”
“我不行!”秦睿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一脸坚定,“走!”
陆嘉噗哧一下笑出声,跟上他的脚步继续往前走。
眼前的山体并不高,爬这座山不怎么费劲,可让人难受的是森林太茂盛了,肆意生长的树枝将阳光完全遮蔽,一丝光都透不进来,加上天气阴沉,正午的山林黑得跟傍晚五六点一样。
他们爬到半山腰,树木中的雾气慢慢变浓。
“这里不会有瘴气吧?”陆嘉心一沉。
“不是瘴气,就是普通的雾,继续走吧。”秦睿不耐烦的回答他。
“很累吗?”陆嘉心疼的问。
秦睿摆了摆手,累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看来你在学校篮球队的训练不咋滴啊。”陆嘉忍不住笑出声。
“你懂个屁。”秦睿懒得跟他争辩,自顾自的继续往前走。
翻过一座山头,雾气渐渐淡了下去,眼前出现的一幕让陆嘉瞪大了眼睛,在群山的交界处,有一座规模极大的村子,隔着薄雾能看见村子模糊的轮廓。
“晚上不用露宿了。”秦睿感慨道。
他们沿着乡村土路往村子里走,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可就在即将进入村口时,一座破败的神祠吸引了陆嘉的注意力。
这神祠破到已经不能算是房子了,没有房顶,只有几面残破的土墙勉强围住,人站在外面就能将里面的一切尽收眼底,吸引陆嘉的是神祠中央的神像,只有半人高的神像上满是补全缺口的黄泥……
仿佛被砸碎了,黄土又重新将残破的身躯粘合了起来。
神像面前还摆着几枚新鲜的瓜果,头顶有一扇被树枝撑起的遮雨棚,上面有湿润的痕迹,仿佛刚下过雨。
听说不能去拜山林中突然出现的神像,长久不被香火供奉的神像,神明不再眷顾,仙气会消散,久而久之,山林中的精怪就会将神像占据。
所以你永远不知道拜的是神佛还是妖魔。
望着浑身是补丁的神像,陆嘉宛若被一只手扼住了心脏,血液无法流通,喉口酸的厉害,脚步虚浮的走了过去。
活了三十三年,见惯了因为各种原因遗弃的神像,却从来没有一尊能和眼前这尊神像一样让陆嘉感到难受,甚至产生一种同病相怜被抛弃的感觉。
秦睿僵直的站在门口,垂下的手不自觉握紧成拳。
站在神像前看了良久,最初的心悸渐渐被惋惜取代,也不知这是一尊道家神像还是佛家,神像的着装也判断不出年代,陆嘉只好行了个拱手礼。
“走吧。”陆嘉走了出去,紧了紧背包上的带子。
秦睿深深看了他一眼,跟上他的脚步进了村子。
刚走进这村子还没发觉到什么不同,可经过好几个村民,他们都用打量的目光看着陆嘉,有些小孩甚至放下了手里的玩具,跟看稀奇动物一样看着他俩。
陆嘉倒是无所谓别人的目光,只是,他也有些好奇,这个村子与世隔绝吗?这里的妇女大多都穿着颜色老气的单衣,款式看着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并且,这里没有汽车,只看见了几个手推的木制三轮车。
更离谱的是,陆嘉没看见一个男人!
这是女儿国吗?
“这里好落后啊。”秦睿在他身后低声道。
“没办法,信息没有完全普及会导致社会发展不均衡,更何况贫富差距哪里都有,不稀奇。”
陆嘉说完,堆起笑容,在稀疏的人群中挑出一个看上去特别憨傻的小男孩,“你叫什么名字啊?”
穿着满是补丁单衣的小男孩抹了一把鼻涕,“小满。”
“小伙子长得真壮实,”陆嘉嘿嘿笑了两声,蹲下身将背包里的罐头拿了出来,“你爸妈在家吗?我们是来旅游的,想见一下你爸爸妈妈能不能借宿一晚呐?”
“姐姐,”小男孩疑惑的敲了敲没打开的铁罐头,“这啥呀?”
“姐姐,哈哈哈哈。”秦睿捧腹大笑。
“不是,我是哥哥哦。”陆嘉咬着后槽牙皮笑肉不笑的说。
早些年,秦睿还小的时候,香港男士流行长发,陆嘉想着省得剪头发了,也就留起了长发,一留就留到秦睿记事。
后来把头发剪了,可已经熟悉长发陆嘉的秦睿不乐意了,闹了好久,没办法陆嘉才把长发留回来。
可能是留长发人看着比较温和亲近吧。
“哦,那哥哥,这个是什么东西啊?”小满非常有礼貌的又问了一句。
陆嘉拿出小刀把罐头打开,一股培根肉香扑鼻而来,小满瞪大了眼睛,小眼珠子紧紧盯着那罐头,咽口水的声音格外清晰。
看给这孩子馋的,陆嘉赶紧把罐头递到他手上,结果这小子跟几年没吃过肉似的,接过罐头,当着他俩人的面,狼吞虎咽将罐头吃光了,那香味,惹得三四条老黄狗围了过来,扒拉着小满的手想舔一口空罐头。
“现在能带哥哥去你家了吗?”陆嘉单手撑着脸对他微微一笑,眯起的眼睛笑成一轮弯月。
“好好好。”
一个肉罐头直接卸了孩子的心房,他笑得没心没肺,牵起陆嘉的手在村子里七拐八绕的往自家去。
这一路上围观的人挺多,陆嘉倒是没多注意,只是这村子中央有一处凹陷下去深三米的空洞。
小满跟他解释说这里以前是个池塘,前几年干涸了,所以只剩河床了。
陆嘉悻悻的点了点头,没怎么放在心里。
等到了小满家,他推开门,大大咧咧的朝屋里喊:“娘!有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