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姑姑眼神满意,忍不住点了点头,背手往前走去。
缝制的铺子名字都是掩着的,只编了号,在夺魁揭晓之前,无人知其缝制于谁家。于是也便更加直观,更加公平。
高台下的众人也将参选衣装看得清清楚楚,这时正纷纷议论着。
“许姑姑这是在几号衣装前停下了?——五号!”
“这件玉色齐胸襦裙透着淡粉,再添退红色短襦做点缀,套针的妆花精致耐看……确是精品!”
苏倾语顺眼望去,端详着衣裙上精致的针线,不自觉地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欣赏。
玉桃在一旁不自在地撇了撇嘴,扯着她的衣角娇嗔道:“东家——你怎么涨她人威风啊!我看啊,这个就不如我们的!”
苏倾语失笑,捏了捏她的脸颊,柔声哄她,“也可以欣赏别人呀,我的好玉桃。缝制衣物本就各有千秋,是不是?”
温热的指尖抚摸在她的脸颊,望着苏倾语温柔的眼神,玉桃嘟嘟囔囔地消了声。
往后编号的衣装纹样愈发华贵,穿针走线皆是熟稔。
这些衣物与苏倾语平日穿的那些针线规矩的衣物不同,带着个人特色,纹样绣艺皆有风格。
苏倾语认真地看着,语气正经地侧过头去同其他人说上面的纹样之事。
却不想这样谦逊的模样于周围人看来更像是孤陋寡闻,倒叫她们碎嘴看笑话去。
“乡野丫头当真没见过世面!嗤,这下怕不是被惊着了?”
“紧赶慢赶寻了绣娘赶上了这成衣大会又能怎样?届时编号一揭,发现泯然众人——真叫人笑掉大牙!”
没见过世面?
苏倾语挑了挑眉,掂了掂手上的二十三号木牌。
那可真要叫她们失望了。
眼下,许姑姑已然看到了十四号,除去五号那件让人惊艳的齐胸襦裙,还有三件让人叫好的衣装。
锦绣街和知春里平日便爱暗自较劲,说着和谐友善,可对竞争铺子的绣艺手法如数家珍,算得比自个还明白。
前头那几件衣装的所属铺子,已有人悄悄互相通气,说了个明白。而之后的这一件,却叫任何人都按耐不住了——
“这十五号怕不是清荷坊的手笔?!”
“这浅云色渐变广袖留仙裙当真如仙界来的一般!这……这盘银绣将银线盘旋绢料之中,曲水纹精致漂亮又小巧,衣裙飘逸随风重重叠叠……当真大家手法!”
“比起这件,五号便显得太过少女了……谁不知这夺魁之作是要献给靖妃的?那也太小家子气了!”
人群中无一不对这件十五号的留仙裙赞不绝口,就连许姑姑也忍不住点了点头,破例道了一句:“当真不错。”
听了许姑姑这一句夸,清荷坊的东家骄傲地抬起下巴,她环视一圈,并未遮掩,指尖轻轻勾起写着“十五号”木牌的流苏,装作谦逊地笑着。
细细一看,此人竟是当日在锦绣街轻蔑谈及成衣大会的女子。
她如今得体的谈吐与从容不迫的姿态实在不能与当日那轻蔑厌恶的神色联想在一处。
她挑衅般朝着苏倾语那一望,却见苏倾语兀自出着神,并未理会她这边。
她眼神一冷,心里暗道:装作不在意又如何?反正最终也要输给她!
苏倾语不知这其中关窍,欣赏其留仙裙的轻盈,只是暗自可惜,这衣裙太过素雅,恐怕不会让叶诀满意。
她思绪未散,便听许姑姑转头看向负手站在她身后的叶诀,问道:“殿下觉得呢?”
叶诀闻言缓缓晃荡到留仙裙面前,上下打量着,眼神漠然,显得兴趣缺缺,
“我母妃平日已经穿得够素了,你们这是要她去吃斋么?”
这一句话如平地起惊雷,一时全场寂静!
一切称赞清荷坊的话语都顿时收了音,取而代之的是宛若实质的打量和窸窸窣窣的话语!
他说话太不客气,清荷坊东家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她脸色难看,低头也不是,抬头也不是,一时无数目光打在她的身上,有同情,有鄙夷,有嗤笑……
如同扇她耳光,让人羞愧难耐。
许姑姑面色未改,打破这尴尬氛围,点了点头,“那再往后看看。”
她收回搭在留仙裙上的手,款步继续向前走去,叶诀“啧”了一声,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眼神淡然。
花间裙、罗裙、花笼裙……
各色各样的华美衣裙齐整摆放着,极力讨好着叶诀,对他而言却如黑白色一样索然无味。
“真是没什么新花样……”
叶诀烦躁地加快脚步,只想象征性地再看两眼便寻个理由先行离开。
却在下一秒见到映入眼帘那编号“二十三”的端庄大气华美衣装时,顿在了原地!
他上下打量端详着面前这件衣裙,眼前一亮,
“ ……这件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