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凝被阵中狂风托起,在空中几度旋转,即将被甩出邪阵边缘。
腰间坠着的玲珑鉴也随之一起翻飞,反射出阵中奇异光芒,角度变换间光束汇集于一点。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光束反射在阵心,顷刻间打断了其间幽幽红光,八卦镜心的红玉珠不再转动,细小裂纹如蛛网蔓延其中,伴着轻不可闻的滋啦一声,这半枚红玉珠失去光芒掉落在地。
连同悬空的八卦镜一起,轰然坠地,裂为块块碎片。
易骨换命阵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终止。
阵周围的旋风骤停,被风裹挟的洛凝也跟着落下。
圣子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她接下,身后是八卦镜四处飞溅的碎片,她攥紧他衣襟微微仰头,却被摁回他怀中不得动弹。
她手脚都被拢住,周身尽是熟悉的甘松气息,被他包裹得严严实实。
“我的仙骨!”无量真人扑倒在地,试图将八卦镜拼凑起来,“不可能!我的阵法绝不可能破!”
镜碎阵破,洛凝拾起滚落手边的半枚红玉珠,“妖道,还不束手就擒!”
无量真人手中鲜血淋漓,放下残片放声大笑。
本想用苏兰镜留条后路,若是易骨换命阵失败,仙骨未能与他相融,他还能拿苏兰镜将皇帝安抚住,照样继续荣华富贵,大权在握。
可如今坏他阵法、断他仙道的,也是她。
笑话。
他忽而转头变了脸,指她喝道,“妖女!你毁我阵法是为何意!陛下成仙在此一举,谁给你的胆子坏陛下大业!”
“来人,把她拿下!”
祭台下的御林军伫立原地,不为所动。
禁军首领看向龙椅,皇帝尚未发话,神色冷漠。
事已至此,谁是妖道谁是妖女,他并不关心。
在他眼中都是物件罢了。
杀到最后的赢家,才有资格留在他身边。
无量真人扭头望向皇帝,瞬间凉透了心,他回身对上洛凝二人,目露凶光,“罢了,我便亲手了结你们!”
他提剑便刺向洛凝面门,时序寒将她拢至身后,单手并指便将他的剑折断。
“呵,不自量力。”洛凝嘲讽。
真人咧嘴一笑,手抹断剑,霎时间掌心血流如注,他伸手一挥,血滴四洒。
圣子虽抬手替洛凝挡住大半的血,却还是难免有血滴溅到她手中握着的红玉珠上。
内裂遍布的红玉残珠立时红光大作,变得炽热滚烫,宛如受到邪物召唤。
“糟了!”圣子面色一白,“松手——”
这红玉残珠竟还生了魔障,有了意识!
“嘶……”洛凝依言迅速丢开红玉珠,却还是免不了痛呼出声。
圣子抓起她的手,素白手心发红发黑,掌心被烫红的周围,还有被碎珠边缘划开的血痕。
洛凝皱眉,那红玉珠像活物般,突然就反手咬了她一口。
“小心!”她瞪大眼。
无量真人握紧短剑,从背后刺向圣子,又伸手去抓那正发光的红玉珠。
时许寒咽下喉头腥意,不顾伤势转身打掉那人的手,并指一起,红玉珠便乖乖落在他掌心。
“圣子,你——”洛凝眼睁睁看着这半枚裂珠化作一抹黑红气息,顺着他手臂而上,没入他眉心红印。
这是怎么回事?!
真人陷入癫狂,提剑不断放血,试图召回他的魔珠。
他与红玉珠做了交易,为了有朝一日得道飞升,他不惜契血奉其为主,才能借得红玉珠的力量。
怎么能就这样看着他的珠子落入旁人手中?!
“快把我的灵珠还给我!”真人踉跄着爬起来,“什么圣子,抢夺我的灵宝,分明是魔物!”
他低头喃喃,眼中浑浊,“难怪阵法起不了作用,你这魔物何来仙骨!!”
“还我灵珠!快还来!!”
洛凝嫌弃地拉着圣子往后,免得沾染脏东西。
红玉珠被圣子收归,妖道与魔珠之间联系也被截断,无量真人几息之间须发皆白,不多时功夫便老了三五十岁,变作行将就木的耄耋老头。
魔珠入体,魔息沿着经脉在体内到处冲撞,圣子捂着心口,顾不得身上交叠的伤,运气守住心门不被侵蚀。
洛凝扶着他一步步走下祭台。
皇帝点头,太监首领会意拦住洛凝,“苏二小姐今日的祭舞不俗,陛下很是欣赏。先随咱家去甘露殿汤池沐浴,待晓事嬷嬷教导后,晚点陛下自会召幸二小姐。”
圣子掩在袖下的手攥紧了她的衣角。
洛凝回首睨了龙椅上的人一眼,满是不屑,“召幸?公公怕是搞错了什么,我对六旬老头可不感兴趣。”
“再说了我阅人无数,尝过了这样的——”她抬手抚上圣子侧脸,他无力避开,“怎么还瞧得上银样蜡枪头呢?”
“放肆!”皇帝立时起身,冷漠表情裂开,“给朕把她抓起来!”
洛凝一手扶着圣子,单手夺过为首禁卫的佩剑,抬腕震开围来的禁卫军,一丈之内无人近身,“都尽管上!”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把大门关上!”皇帝施令要瓮中捉鳖。
她一路杀退拦路侍卫,可禁军前赴后继除之不绝,朱漆大门在眼前渐渐合拢。
“都让开!”身后无量真人大喝,他支起身子挥动拂尘,结印汇聚浑身最后的魔息,竭力一击。
眼前光亮愈发黯然,大门就要彻底阖上了。
洛凝注意力尽在眼前出口,禁军们的犹豫退避给了她时机,她只顾撑着圣子一路前冲。
“吱呀”一声,沉重的朱漆宫门彻底关上。
紧接着又是轰隆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