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家告诉迟昉,在瞭望台仅仅是欣赏到三分之二月色,要是想欣赏到清河镇绝美的月色,需要到野山的凉亭上。
那里的月色,伴着茶园的茶香和大自然洗净人心的磁场,甚至可以看清寒月的斑驳。
一眼望过去,天地间独我一人,虽充斥着孤独感,但实在适合清理思绪。
迟昉便换了身衣服去山上赏月,他是赶着日落去的,去之前仔细询问了流浪家路线,怕自己路痴回不来。
野山上修着样式不同的亭子,但大多赤栋金顶四角飞檐,坐在亭子下,整个人的视野开阔,村子的风景收入眼中。总会有茶农或者是果农路过,带着草帽子,停下来跟迟昉搭话。
这个人说:“吃饭了吗?”
那个人问:“来这儿旅游的吗?多宣传宣传我们镇上。”
每个人的性格不同,他们的脸上都饱含着岁月生活的痕迹,眼睛却是神采奕奕的。
迟昉一样认真地跟他们聊天。
一个人的时候,他遥望着远处,当眼神飘到小院清河或者是蜂场方向,总会想到荷三白。
他把这归因于荷三白是他在这个镇上最熟悉的人,想着想着就会不自觉勾唇轻笑紧接着收回。
暮日照得云呈偏粉橙色。
远远望去,大片团状的低层淡积云像是果味的棉花糖,又像是抹了奶油的蛋糕,形态各异。时间逝去,从东边云朵开始变灰变乌,不过才过去两三分钟。
迟昉只拍下几张照片,云就全变灰了,落日光芒彻底消失在这片云前。
晚上,荷皛的外公托她给迟昉带些新摘的蔬菜,她在清河居逛了一圈都没找到迟昉,只好把蔬菜放在厨房。
流浪家踱步下来,看起来又熬夜了,黑眼圈很重。
荷皛知道艺术家总是有个性,有自己为人处世的道理和世界。
但是,她以前以为,像他这样的画家会是一个美学观念很好的人,起码外表上很会穿搭。
但她自从遇见流浪家,她改变了想法,他的画作足够艺术,足够精湛就好。
流浪家翻出一盒泡面,“我给你的证据你看了吗?怎么样,足够吗?”
“开水,很烫。”荷皛抄起暖瓶给他,“足够了,律师说这样胜诉更有把握了。”
“迟昉呢?”荷皛问。
流浪家反问道:“你不知道吗?没看见他?他去山上凉亭赏月了。”
荷皛看了眼表,下意识为他担心,再三问流浪家有没有告诉他路线,“他是个路痴,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回来。”
她回想起姜唯说今夜有阵雨,“他带伞了吗?”
答案是:“没有,他换了身轻便舒服的衣服,揣着相机就走了。”
一开始,月亮是有的,上弦月,相机里能看见月球凹凸,照亮周围北风吹过的云,清冷的月被云遮掩住一半。
再后来,天阴起来,乌云遮住了全部的月亮,东边打着闪,照亮半边天。空气中的水汽越来越多,风逐渐变大。
看样子大雨将至,迟昉收起相机准备原路返回,不曾想大雨远比想象得快。
迟昉赶到半山腰的时候,晚上视线模糊加上路痴发作,他迷了路。他只凭着些许记忆,判断出附近是茶树。
豆大的雨点连成线,如同刃箭划破流动的空气,砸到地面,土地变湿滑。
他在观测附近情况,企图认出更多标志□□物,好到时候求救方便被快速找到。
这时手机振动响起铃声,迟昉接听,是荷皛的声音:“你在哪儿呢?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很晚了!而且,你不看天气预报吗,今夜有大雨!出门不看情况吗?你热爱风花雪月,前提是保证自己的安全吧!”
迟昉被一句句带着焦急和怒气的话定住,想插一句却插不进去,被直接打断。
“说话!你到底在哪儿呢?”
迟昉握紧手机,又换到另一边耳朵,说明道:“我在茶园附近的凉亭上,你先别急,别太担心我,我不是小孩子。”
荷皛撂下一句:“在那儿等着我!原地别动,找安全地方避险。”
迟昉来不及说一句:你别来太危险,就只剩嘟嘟声淹没在雨声中。
他把包举到头顶,开始后悔自己的愚蠢,不该冲动地不做准备就来,不该离开凉亭,后对荷皛的担心逐渐占满内心。
迟昉找到一棵粗壮的槐花树,窝在树下抱紧书包和臂膀,整个人缩成一团,以维持自己的体温。把手机藏在怀里,避免进水导致失联。
荷三白,应该马上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