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皛卸妆后便疲累地在床上躺尸,手指随意扫着朋友圈,看到一半就困意来袭,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意识强撑着命令眼皮睁开,甚至有上眼皮抽动的现象。
手机掉落在枕头旁,彻底睡过去前她错过下一条迟昉的朋友圈。
大约人睡着前的记忆不会停留很久,荷皛此后三天便将这件事忘了个干净。
荷皛去镇政府兑换奖金出来时碰上了周惜柏。
他只单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外套和领带搭在胳膊,领口两个扣子开着。另一只手单手打字,他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张,看来心情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她象征性地跟周惜柏打招呼,跨上电驴准备离开时却被周惜柏叫住。
“荷皛,我要回去了。”周惜柏开门见山。
“唯子知道吗?”荷皛问。
周惜柏指指手机确认道:“她应该知道了。”
荷皛瞄了眼微信界面,聊天记录很密集,最新的消息姜唯没回。
但她确定姜唯指定看到了,她无论在蜂场还是家里都会时刻注意着手机电脑,毕竟她负责的工作离不开这些。
她了然地点点头,轻叹口气,内心突然涌入一股哀伤,是对姜唯的共情。她转而看向周惜柏,他眼中也忧郁弥漫。
思索几秒,她缓缓开口说:“你应该了解姜唯,她不轻易哭,不轻易进入一段感情,更不会随便说爱一个人。她实际上很拧巴,嘴硬,不是一个世俗意义上完美的恋人。”
周惜柏完全同意荷皛的话。
“可她并不缺爱,她有很多人爱她,也有很多人追。”荷皛不等周惜柏回答补充道。
“大约是爱的方式不对。”周惜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荷皛没有回答,因为她也不是很确定,“姜唯爱我的方式很对。”
她自顾自说道:“其实姜姨并不是唯子的亲生母亲。”
周惜柏眼睛倏忽睁大,这句话同一支淬毒的利箭一样刺穿胸口,顷刻间毒素进入血液,灌入心脏;又像一只结实的手猛地撕开他的大脑,强行输入陌生的事实。
他从没听姜唯说过。
一对有很多秘密的爱人,注定会走很多弯路。
“然后呢?”
有意思的是,同一时间在小院,迟昉问出了跟周惜柏一样的话,不过他问的是姜唯。
四十分钟前,她来小院串门,彼时他正在二楼看剧本,迟昉以为她是来找荷皛的,推开窗告诉她:“三白不在这儿,她去镇上了。”
姜唯当然知道三白不在,只是吃惊迟昉明晰三白的行程,谁知道是不是有卧底。
她开玩笑道:“你倒挺了解,你是不是暗恋三白?”
她本意倒也不在后半句话,见他沉默,以为他生气了。
“我今天是来找你的。”她轻咳一声,严肃地说:“是蜂场的公事。我今天代表蜂场来跟你了解一下纪录片的事。我看见你朋友圈了。”
迟昉仍未作答,只是关上了窗。
只一分钟,他就抱着猫不紧不慢地下来了。
“洋槐~”姜唯见到猫猫自动变夹子音,“快到干妈这里来~”她从迟昉手里接过洋槐,疑惑地问:“你怎么跟洋槐这么亲啊?”
迟昉指指屋檐下的猫罐头,神色平淡道:“喂食加上我有很多猫,经验丰富。无论什么性格,我都能让它喜欢上我。”可说出的话不仅感觉话里有话,还充满了自信。
放下猫,她开始跟迟昉聊纪录片的事,“我了解了一下导演,很擅长人文类和自然景观类的纪录片,主题跟我们蜂场意外的契合,所以我来跟你了解一下。我个人是有意向的。”
迟昉扑捉到重点当即反问道:“所以三白不知道?”
他脸色微愠,内心有种失算的意味。
“我要是说三白不知道,你能下来跟我谈?”姜唯直言道。
迟昉脸色放晴,缓和道:“你去跟她商量一下再问我吧,你俩跟我一起谈,毕竟她也是老板。”
姜唯自知谈不下去,不再往这个问题上引,沉默间不知道再说什么,二人的气氛有些尴尬。
望着小院的樱桃树,她回忆起她和三白的年少时光,“这棵樱桃树还是我和三白一起在集市上买的苗子。初中的时候买的。”
姜唯还沉浸在过往,没有察觉迟昉摆正姿势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他开始感兴趣了,引导着姜唯继续说下去,“你们肯定有很多美好的回忆。”
“是啊,我和三白小时候最喜欢跑出去。早年西北那片地种满了梨树,我们就上树摘梨子。还有栗子树,三白特别喜欢吃栗子,不过每次吃多了就不消化。”
跟着姜唯的记忆走,迟昉仿佛看见了在树底下被栗子最外面的刺扎到,疼得嗷嗷叫也耽误她夹起饱满香甜的栗子。
脑海中画面一转,视线停留在鱼塘收获的季节,鱼塘塘主穿着略重的鱼服下水,塘底的淤泥又黑又腥,站在岸边也能闻到,网子一收拢,成堆的草鱼和鲫鱼拼命的翻腾,溅到脸上湿漉漉的抹不尽。
荷皛就在岸边大声喊着,说尽了好话,那鱼塘主才大发善心地说:“三白!接好了!”
话语刚落一条活草鱼砸到荷皛脚边,甩动的尾巴沾满了黄土。
这一条鱼便满足她一天的快乐,提着与回到家还要在水桶里养上几天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