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紧盯着面前的人。
宛若在沙漠中盘桓数十日的人看见水。
他第一次深深地意识到,她于他好似不只是亲近之人那么简单。
那是什么?
他不知。
只知道,他一想到她会不再信他,他的心便如同被紧紧揪住,宛若濒死。
终于,徐星星停了下来,思索一番,应是想不出再问什么,便伸手捏了个诀,他只觉颈间一松,那铃铛与红绸便一齐飞入了她的手中。
随后,她语重心长地道:“你想找回记忆,我不拦,只是最好不要再用吸收魔物那样的法子,也一定不要再与魔有半分牵扯,更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小黑觉得自己看向她的眸子,应是十分认真的,他听见自己道:“怎会?我并非不识好歹之人。”
说谎就是这般简单,与平日的废话毫无两样,说过既忘,字不留心。
是啊,
我怎会辜负你?
又怎敢失信于你?
你给予的信任,宛若脆薄的琉璃,我会小心存放,用尽一切方法,不让它磨损分毫。
徐星星见小黑答得认真,便不再多说,低头摆弄那金铃,一脸可惜地道:“其实你带着挺好看的,若不是用锁兽链改造的,真想就这么送给你。”
小黑眉峰一挑,那铃铛又飞到了自己手中:“既如此,我带着也未尝不可。”
“你不在意它的来历?”徐星星诧异道,“这对灵兽来说……可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我只知你说我带着甚是好看。”
我只知,是你赠于我的。
“那你先给我。”徐星星将那铃放于手心,口中念了几句术语,那铃铛在空中转动几圈,又自动系在了小黑的脖子上。
金铃时停语,无律仍悦心。
似雪中一点梅,魅得正恰当。
“我如今将它的控制程度降到了最低,你若喜欢就先这么带着,回头我再为你做个更好看的送你怎么样?”她笑眯眯地道。
小黑看着她如弯月般地眸,也笑了:
“好。”
刚刚提到记忆,徐星星便想到了什么,遂从胸口掏出了一张玉牌。
水果手机一般大,比竖着的硬币还要薄,上面有一些奇怪的符咒,徐星星兀自研究了好久也没看懂。
但事关小黑,她怕被人发现端倪,又怕被她爹知道,给她没收,所以到底没敢问别人。
她递到小黑身前的石桌上:“这是那个玉房子,你不是说里面的事物让你感觉很熟悉吗?你拿着吧,万一对你恢复记忆有帮助呢。”
小黑的手指在玉牌上点了点,神色不明,又道了一声好。
徐星星觉得他从刚刚开始便太过乖巧,想起他之前那悲惨过去,又暗暗心疼起来,便小心翼翼地道:“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不管你何时记起,都不能让它影响你今后的日子。”
过去的已经过去?
若真如你所说,你便不会将魔族之事一再嘱咐。
若你知道全部真相,还会像现在一般说出这样随意的话?
小黑压住眸底的晦暗,应了声:“不会。”
徐星星又不放心地叮嘱:“若是你知晓了什么,要是想不开的一定要与我说,不要自己憋着,独自消化。”
小黑诧异一瞬,看向了她。
那眸子中并不似他所想的严肃嘱咐,而是明晃晃的担忧之色
你在担忧什么?你是否已知晓了什么?
但他并未问出。
疑虑掩盖,他神色如常,乖巧回道:“好。”
“还有,你要记得,不管过去如何,现在已经不一样了,你如今有我,我会护着你,不会再让你受一丝一毫委屈的。”徐星星啰嗦的像个唠叨的老妈子,甚至怕这叛逆少年听得厌烦,还去握了握他放在桌子上的手,以示安抚,
“你信我,一定要信我。”
呵……
怎会不信呢?
这是他于尘世中,唯一可以抓住的东西了。
他看着手上那只柔腻,胸中酸涩几欲将他掩盖。
他想说:你也一定要信我。
但转念一想,有何关系呢?
于是,他只是道:“我信。”
我信你,你便能一直信我么?
不会的。
但无所谓。
我会用尽办法,不论付出任何代价。
定让你一直的,全然的相信我。
徐星星看了眼太阳,约莫着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便起身伸了个懒腰,道:“咱们走吧?”
小黑并未从心绪中回过神,只是下意识地就被日光照射的她所吸引。
“怎么了?”女子朝他眼前摆了摆手,“想什么呢?”
他愣了,又笑了。
她现在在他眼前,他会永远让她在眼前。
他好像触到了什么,又好似什么也不在意了。
心中弥漫的阴暗毒霾被他归拢到了一个角落,任它肆意滋长,而他的神色半分不显,只笑着道:
“星星,我带你去个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