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忙差人去往沈兄租凭的去处传信。
比起外面,李四在寿华楼里面可是早早的就知道了取士结果。
甚至换句话来说,最后李居拍板人选的时候她就坐在一旁。
和李居本来的设想大致相同,前十甲十之八九皆为四姓三氏的子弟,再不济也是些有头有脸的姓氏。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寻常人家生计都越发困难,又能往何处寻得书籍名师,绵延学问呢?反倒是这些世家大族,手里面握着的孤本数不胜数,甚至先前学宫里面想要寻找古籍都要看他们三分颜色。
这也就从根本上导致了名门出生的子弟本来就会比寒门学子多上几倍。
李居长叹一口气,想到进来因为长公子二公子启程回昭华台而感到头疼。每个公子后面背后都和母族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痕迹,这是他所不想见到的。
唯有四娘,堪堪可放心。
念及此处,他看了一眼规矩的李四,见她眼神滴溜溜的转,就知道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他尝了一口浓茶,拨弄了上下漂浮的叶子,道:“四娘,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若是再惹恼了王公,王夫人来找你我可是不会拦着你了。”
一旁的从人忍俊不禁。
公主向来有些调皮,爱好美人财宝,前端时日出宫看上了个美人结果和王家小公子吵起来了,带着从人拿金子把人家砸了个满头花,还不依不饶,只等着小王大人哭的眼泪满怀跑进宫里面告桩,最后王上打着哈哈才勉强接过去。
李四一把丢开手里面的杯盏,道:“儿想解开父王之忧。”
她起身跪地,朗声道:“为人子定是忧患父亲之忧,为人臣自然是要分担君父之惆。四娘为人子定然是挂念爹爹身心健康,为君之臣定然要分担君上的愁。”
李居原来仅仅只是以为李四又惹了什么乱子,想要什么赏赐。
却没想听到这样的一番话。
果然,还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他的面庞隐藏在云雾缭绕之后,大殿里面一排寂静。
看不清李居的神色,他蜷伏在暗中,像是病骨直棱的龙,藏着一抹打量。
哪怕君王隐藏在昭华台里面,同世家角力,可是仍然掩盖不了他就是君主,是大周如今名正言顺的君王。
“你想说什么,我的儿。”
李四直起身子,神色清明,道:“儿早知阿爹忧心世家庞大,权柄旁落,可堪为朝央之祸啊。”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们李家本来也是如此呢。
前朝本姓朱,兵强马壮人丁新旺,只可惜接着天灾被几个世家合伙端了个底朝天,害的末帝一把火烧光了晏宫,连个骨灰都没有给人留下。
这也就导致了谁不眼热最后李家的荣光,四姓三氏谁不渴望成为下一个李氏。
不过好在呢,李居他爹别的不硬就是刀把子硬,几十圈人头排队滚下来到也算得上是安生了一段时日,天下归于教化,也无法出手搅动风云。
如今宫里面的几个小晦气暂且不用提及,麻烦的事各地的庶务昭华台这边一概不知。听从王令的城池不过方圆千里几座大小城池,其他的地方一说要收赋税哭穷的哭穷,告急的告急。
李居可能不够清楚,但是李四可是知道的,地方豪族在某些程度上说的话比中央派去的官员说话还好使,他们搜罗出去的隐田隐户几乎占比本州人口十之有五。
隐瞒人口自然会导致收粮减少不少,但是其私下里面给这些隐田隐户所派出的名目可是比粮税多上几倍,也不外乎会导致大量的流民流窜到临近的州县。
当务之急必定要培养天子近亲,心腹亲信,否则这些地方的情况对于昭华台来说简直就是两眼一抹黑!
李四恭敬的垂下头:“……您所心烦的不就是无人可用吗?政事堂的几位不一定会按照您的想法来,出身于家族自然也会承担起家族的使命,在他们的心中,家族荣光也是万分重要的。这样一来,他们每日口中所言对天子的衷心难道就不会有几分怀疑?毕竟人心可只有一块。”
香炉的龙涎香燃的正旺,接近虚无的薄烟顺着香炉上面的仙山飞鸟满满往上旋,最后在顺着怒目圆睁的龙首缓缓落下。
徒留的满室遗香。
穿堂惊起飞鸟群群,卷好的帷幕唰的一下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