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中带着几分玩味,听不出什么喜怒。
那吴总管没见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他一瞬间联想到了以前听说过这位公主的事迹。
她和所有以前的公主都不一样。
她含着刀锋出生,冰冷与残酷相琢。
不说别的,这公主可是真的杀的了人的。
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绣花枕头!
他满头大汗,道:“……都是那人胡诌的,殿下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呐!在下以姓名为担保,此番事情绝对会办好,为殿下分忧是小人的福分。”
离了昭华台许久,关于官话所说的几乎快忘得差不多了,他翻来覆去的使用着几句话,拼凑出敬语。
李四托腮看着他,眼眸幽沉,恍若暗潮涌动。她的眼眸像是看着他,又像是在看着远处。
看的他双腿直打颤。
沈自明弯腰扶起跌落在地的两位老人,站在一旁,敛着衣袖。
他一时心领神会:“……即使如此,也当早日有些论断。”
他沉吟道:“只是不知……他日若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该当何罪呢?”
他一见此人抢在公主前头说话,又见公主毫无生气的模样,联想起公主好美色的传闻,心道了然——这恐怕就该是控鹤司里头的不知道那位大人了。
“小人定当严惩不贷!”吴管事颤着声音说。
余光瞥见那张家夫妇,以膝为足,蹭着扑过去,掐着张伯的胳膊,名为求情实则为威胁,喊着:“……张老伯,我平日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大伙都是心里面清清楚楚的啊,今日一事无非是意外,倘若你们能够挂念我往日对待你们的恩惠,我也算是死不瞑目了。”
周衡济忍不住别过头去。
假,太假了。
连他这种纨绔子弟都知道,求情的时候要藏住你的狐狸尾巴,哪里有人在求和谈的文书下藏着冒着寒光的匕首,还把匕首头露出来,明晃晃的给人看的。
那张伯从来没见过吴总管跪地痛哭流涕的模样,一时间下意识的就身子一僵,想要后退几步却一个踉跄就要摔倒。
本来他是可以避开的,但是那吴总管看起来形盛气虚,但毕竟好好养了这么些年,手劲儿比起张伯来说还是要大上不少的。
“啊——”
一袭白影闪过,沈自明足尖点地掠过去,动作极快,直接拎起了张伯,堪堪没有让人摔在地上。
“哦,你的意思就是和你毫无干系!”李四嘴角噙着笑意,眸中却是看不见一点暖意,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
“咚”
“咚”
“咚”
一下又一下,动作不快不慢,像是催命符一样,一下又一下的慢慢的推,宛若钝刀子缓缓割肉一样,让人提心吊胆。
“那……”吴总管体态丰饶,却动作轻快,一下子像个球儿一样滚来,小心翼翼道:“不知公主高见?”他咽了口唾沫,暗中感叹着流年不利。
李四心中就算是如何也没有浮现出来,“呵。”
“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出让我满意的了。”
李四要他狠狠放一波大血。
那吴总管只能听得公主轻飘飘的几个字,心里顿时惶恐不安。
对于他而言,能够当上一地总管本就算的上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他也知道,更高的位置是肖想不了的。
他的家人,他的家族,也是因为如此才得以……
可是,如今为了保存姓名如此,就要……他心底还是万分的不甘,觉得被小兔崽子连累到实在是过于的倒霉。
他不懂得李四的脾气,只能期期艾艾的为自己辩解道:“……人小人当然是严惩不误,但是还是要望殿下莫要……莫要牵连无辜啊!”
说着,他眼底噙着泪,泪花隐隐浮动于表面,看起来倒也还算得上是有几分真。
只可惜,他对面的是李四,尤其还是有着十分了解他们的沈自明。
满室寂静,除开吴总管的抽噎声哭的让人心烦。
那杨伞早早地就被人拿下去了,只余的人面观面,鼻观鼻,不敢发出什么响声。
朱唇轻启,那声音不怎么大,但是坐在上首的人不自觉的就吸引了所有人上注意力。
“哦,你说你清白全然无辜。”
“那你该作何解释,就全安然看你的做法了。”李四支着手,轻轻扣在额上。
这话显然就是在对吴总管施加压力了。
这倘若是在平常情况下,他定然会疑惑于堂堂公主身边怎么就这么点人,可是现如今的他,一下子就被只活在传闻而不见其人的人给赫住了,竟是一时间也怎么转不过弯来。
就和平民一下见到什么天家贵族,还是自己上司的上上上上上上司,吴总管的脑子几乎就是当机的状态,更别提手底下刚刚才有人犯了什么东西。
他只得连忙磕头,慌张道:“小人立刻就去处理!”说着,手底下人早早的就看管起了几个涉事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