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正是边州小城万籁俱寂的时候,和以往不同,霸州卫府灯火通明,全都在厅堂。
卫小公子的尸体被人抬回来后,就盖上了白布。
卫光明老来得子,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眼前的事实,一下子苍老了很多,半白的头发,一夜之间全白。
满厅堂听见卫夫人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卫四娘扶着摇摇欲坠的卫夫人,泪流满面,不敢多看一眼躺着的尸体。
“爹,仆从说是看见了辽人推了把哥哥,这才从高楼坠落,可是哥哥身体一直很健壮,要说摔断胳膊腿的,我信,可是一摔就摔死了,我不信!”
卫光明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前脚他刚划了人家女儿的脸,毁坏了人家的酒坊,现在要说自己儿子死于意外,他也不信。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也看明白,新来的知军可能在隔山观虎斗,坐收渔利。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儿子的尸体躺在面前,他现在哪管得了那么多,一门心思的只想给儿子报仇,只要能报仇,他什么都同意。
“大人,我们跟着程家二公子,他被知军大人抓住了。”从雄州赶回来的仆从匆忙跑进来禀报。
卫光明双眼猩红,“怎么回事?”
“程二公子趁着燕夫人在乳酪铺子买东西,意图绑架,被燕家暗地里跟随的侍卫逮住了,燕大人亲自严刑拷打,没几下就招了。甚至吐出了程二公子让他们在咱家公子的酒水里下了迷药,借了辽人之手推了一把。”
卫光明眸中深沉,好一个借刀杀人。
自以为他家那个容貌出众的七娘铁板定钉能嫁入燕府,现在就动手除掉燕夫人,程霆怎么养出这种蠢儿子,一辈子在雄州城横着走,走习惯了吗?
·····
三更,月色朦胧,卫光明府中士兵以及部分霸州军士,全都蒙面,奔向了雄州程府。
程霆早就做好了准备,火把照亮了程府,火光冲天,黑烟滚滚,刀光剑影。
青硕望了一眼刚从厢房内出来的燕驰:“公子,卫光明集结了他的人,冲向程府,他们打起来了。咱们的人已经埋伏好了。”
燕驰抬头看了看天色:“卫光明的人若是不行,就帮他一把,等他们双方杀的差不多了,再把程家的人全收拾了。看守程二公子的人松懈一把,让他自己逃回去。”
燕宅离衙门附近的程宅并不是很远,隔了两公里路,那边打斗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公子,程家女眷怎么办?”青硕记得之前夫人提过一句,不要伤女眷性命。
“都处理了吧。”燕驰今天心情特别不好,程家人竟然敢来窥视他的人。
青硕立即看出燕驰脸色难看:“是。”
打斗声渐小,燕驰才带着亲兵过去。
程家和卫家的府兵、跟随的地方士兵,都消耗的差不多了。
程府大门敞开,后院之中,程霆、两个儿子、女儿、夫人小妾都被看押着。连带着郑佑一家人也在。
程霆此刻也看出来,压根就不存在什么合作,“燕大人,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们无冤无仇啊。”
“你说呢?郑大人估计都比你清楚些,是吧,郑大人?”他慢悠悠的走到程二公子身侧,一脚把人踹翻在地。
程夫人眼看着她的宝贝儿子被踹的脑子重重磕碰到地面,头上鲜血直接挂了下来,口中呕吐出一口浓血,一声惊呼,“你!你怎么敢诛杀朝廷命官?”
“程夫人,你说我为什么敢?来之前,就把贪墨走私的事情查清楚了。官家特许,先斩后奏。怎么,只许你们密谋,搞什么赏菊宴,坏我夫人清誉,一计不成,又来绑架,你当我是死了吗?”燕驰怒火攻心,面上却是淡淡的。
程霆看着儿子被踹的几乎去了半条命,双眼猩红,半天后憋出一句:“你放了他们,我什么都答应你。”
燕驰冷笑了一声,一脚踩在了程二公子脸上,用力碾了碾,瞄了一眼程霆:“程大人,你有什么资格谈条件。怎么一直看不清楚形势。你让我放过他们,他们放过我的家人吗?看我夫人娘家没人,好欺负,你们连她一个女子都不放过。凭什么?凭你一句话吗?”
“我···我把这几年雄州经营的酒坊、赌坊都交给你,换他们一条性命。”程霆艰难开口。
燕驰用手背拍了拍程二公子的脸,盯着程夫人,不屑的笑出声:“好啊,但是只能换一条性命,你的这些家眷中,你选一个。”
程家众人都把目光投向程霆,女眷哭声不止,燕驰皱眉,嫌吵。
转身走到身形娇小女子面前,“这位就是程七娘吧,啧,长的真不错,我见尤怜,就是小小年纪,心肠狠毒了些,竟然把歹人往你姐姐院中引,一箭双雕,好谋算,我可不敢娶回去啊。”
天色越来越亮,燕驰没了耐心,随意甩了甩手,大步走出程府,背后传来惊叫声。
人总是这样,谋害别人时,好像理所当然似的,别人的性命是蝼蚁,到了自己挨刀,就是一番哭天喊地。
雄州城的老百姓一早发现街头巷尾都是血迹斑斑、争斗痕迹,传言霸州的卫大人为了替儿子报仇,杀了程大人一家。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压根没有什么合作。
一个月的时间,原本只是有些摩擦的程家和卫家,反目成仇,闹到不可收拾。
燕驰从中推波助澜,除掉了盘踞在雄州、霸州的两股力量,不费一兵一卒。
以后,雄州、霸州都是燕驰一个人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