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的士兵们溃不成军,扔下武器,四散逃跑。
城门失守,景象惨不忍睹。
一片狼藉之中,尸体横陈,断肢残骸散落四处,血流成河。
岩石和土壤瞬间化为灰烬,只剩下一片荒凉与死寂。
星砂洞里,众人恐惧不已。
洞中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全是些老弱病残,他们全被一股脑儿地塞在这洞中,每人塞了件趁手的武器。
“大家别慌,这洞里的星砂为咱们形成了天然的屏障,那妖龙不会发现我们的。”
话音还没落下,山洞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巨响,地面晃动一瞬。
多人来不及站稳,一时间山洞里推推搡搡,混乱不堪。
有人失控大喊道:“妖龙来了!”
内心的恐惧占了上风,他无暇顾及洞内的天璇星砂,竟然冲向洞口往外逃去。
见状,越来越多的人争相效仿。
混乱中,原本散发着幽幽银光的星砂逐渐变得暗淡。
他们很顺利地引起了濮葵的注意。
没想到,这小小的洞口竟藏着如此多“待宰羔羊”。
她俯身而下,张开龙嘴,蓄势待发。
“爹爹!爹爹救我!”女孩的尖叫声冲破周围悲伤的呜咽,钻入濮葵耳中。
她往声源处望去,瞧见一名父亲张开翅膀,将自己的女儿护在身后,死死盯着她。
他虽然骨瘦如柴,但那眼神仿佛在说:只要他在,就不会让她伤害他女儿分毫!
濮葵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瞬,忽然,钻心的疼痛往全身蔓延。
她的灵魂承受不住上古玄龙的力量,开始撕裂。
双眼逐渐模糊,不知为何,她的视线离不开那对父女。
她化为人形,从高空坠落,重重地砸在地上,浑身疼得颤抖。
那父亲最先反应过来,大喊道:“大家伙们,趁现在杀掉妖龙!为我尖喙妖族报仇雪恨!”
“杀!”
仇恨与激愤被点燃,哪怕是平日里最为柔弱的人,此刻也被激发出了全身的勇气。
他们紧握着手中的武器,不顾一切地朝着濮葵奋力挥去,眼神中满是决绝。
濮葵艰难地撑起身子,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地凝视着冲在最前面的那名父亲。
在她眼中,那奋勇反抗的身躯仿佛一道尖锐的光,异常刺眼,让她心中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烦躁。
不是要守护你女儿吗?既然如此,那就先拿你开刀!
然而,有人比她先动手。
从阴影处飞出一把桃色铁扇,高速旋转的扇面画出优美的弧度,眨眼间从那名父亲的脖颈处划过,没有留下一丝血迹。
一群白狐如幻影般闪现在众人眼前。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迅速排列成一排,宛如一道洁白的屏障,将濮葵与那些尖喙妖族清晰地划分开。
“单离伺?”
濮葵扭头看去,一只白狐狸向她缓缓走来,白色衣裳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单离伺是妖王任蟾身边的四大护法之一,白狐护法,行动速度极快。
他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眼睛眯成弯弯的缝,可那笑容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叫人感受不到半分善意。
“大王派属下来接您,要不是青蛇护法告诉了大王,我们竟不知玄冥大人一个人在这埋头苦干呢~”
他似乎嫌弃她身上脏,也不愿搀扶她起来,离她三步远时就停下。
“玄冥大人受这么多伤,流这么多血,别在我送您回宫的路上死了,属下可担待不起~”
啰嗦。
濮葵在心里吐槽一句便晕了过去。
晕倒前,她的余光瞅见那个女儿跪地痛哭的身影,只知杀戮的她竟感受到些许悲伤。
恍惚中她似乎又回到了原处——魔界凶魂狱。
黑红交织的世界里,怒吼声与怪叫声此起彼伏,日复一日,不绝于耳。
幼小的濮葵穿梭在这群满是愤怒的魂魄之间,她似与他们相同,又似有所不同。
相同的是,她和他们一样特征明显,身形透明,走路时如在空中飘浮。
不同的是,她不像他们那般总是大声叫嚷。
她虽知姓名,却忘了前程往事,又为何在这?
小濮葵试图在这片混乱中保持一丝清醒,可这清醒却又让她更加痛苦。
“啊!”
耳边传来刺耳的尖叫声,吓得她往后退了几步。
原来那是在极度的痛苦与压抑之下,她所发出的一声怒吼。
她明明没有任何感情,却从吼声中感受到了浓浓的恨意。
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在脑海中疯狂盘旋:她要逃!必须逃出这个被愤怒充斥的虚无之地。
然而她找不到出口。
小濮葵渐渐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只能蜷缩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
“我不想变得和他们一样,谁来救救我?谁来……”
似乎听到她的祈祷,有一个人提着一盏灯,在众多张牙舞爪的魂魄中多看了她一眼。
望着那盏灯,她想,那是她寻求的光。
然而,这道光,既是解脱,亦是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