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心下一紧。“怎么了?”
“属下不日就要启程,想要公主的祈福。”
“不要!”她立马否定。
“为何?”
“因为我不信神仙!”
说来也好笑,还是一名神仙哥哥告诫她不要相信天上的神仙。
付礼井闻言笑道:“那公主相信谁呀?”
“我信我自己!”
小女孩昂首挺胸,她会自己找到救助芝国的法子!
可她还没将自己的想法付诸行动,便听闻噩耗:彪骑将军在与敌国的激烈交锋中不幸中伏,身中数箭,壮烈殉国。
悲痛中,她却松了一口气,阿礼叔叔只是回到了他该去的地方,那这样,芝国应该能得以解脱吧。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彪骑将军战死后,芝国竟洪水泛滥,屋毁田淹。
她又一次被芝国百姓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
而这一切的发生,在她十二岁,也就是金钗之年的前夕。
她站在父王居住的永宁宫内,终于与父王久违地见了一面。
“爹爹……”
她抬眼望去,只见父王不过才而立之年,却已满头白发。
那如雪的发丝,在宫灯的映照下,泛着清冷的光,每一根似乎都承载着无尽的沧桑与疲惫。
即使那名神仙哥哥曾再三跟她强调,她并不是灾星。
可如今,面对芝国这接连不断的重重苦难,她心中的信念开始动摇,满心迷茫,不知该何去何从。
父王紧紧拥抱着她,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她的肩头上,哽咽不已:“葵儿,陪爹爹演一场戏可好?”
这场戏,要演给天上的神仙看,在祭坛之上,她将被烈火吞噬,成为这场献祭的主角。
“啪嗒”一声,小女孩内心最后绷着的一根弦,断开了。
爹爹也要抛弃她了……
阴影之中,她瞧见一根柱子旁站着一个身影。
那人手中握着一颗水晶球,帽檐压得极低,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叫人难以看清模样。
而这个神秘莫测的人,正是芝国的国师。
在众人眼中,他是那所谓能在凡人与天上神仙之间搭建起沟通桥梁的中间人。
她如鲠在喉,没有勇气告诉爹爹,这场戏,将会是真的。
“爹爹……女儿不会再连累您,也不会再成为芝国百姓的负累了……”
翌日,小女孩在冷风的侵袭下颤抖着,她被紧紧地束缚在一根木柱之上,脚下垫着厚厚的稻草。
她衣着华丽,不再梳着孩童时期随意的发式,而是梳成更具少女特征的发髻,头上的珠宝首饰璀璨夺目。
今日,既是她的生辰,亦是她的忌日。
在巍峨的台阶之下,簇拥着众多的官兵,他们的身影坚毅而威严。
而祭坛之外,则是一片涌动的人海,百姓们纷纷驻足,他们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凝视着那位身处焦点的女孩。
他们的手指在空中指点着,仿佛在诉说着她的种种不是,每一道目光都透露出深深的不满。
在场地中央,精心搭建了一座舞台,国师身穿长袍,屹立其上,正在进行庄严的法事。
他口中吟唱着古老的歌谣,旋律却不成调。
“生于灾厄,降于不祥,芝国之女,命运乖张。疫病洪水,旱魃逞狂,皆因汝至,祸乱四方。”
“今设此祭,烈火焚殇,以汝之躯,赎此灾殃。愿天垂怜,止此祸荒,风调雨顺,国泰民康。”
国师来到小女孩身前舞动,手中的摇铃叮当作响。
“公主啊公主,非吾等心狠,实乃芝国存亡之望。汝之离去,或可换来安宁之象。”
“愿汝于另世,莫再将此世苦难念想。此去黄泉,勿怨勿怅,且化清风,消散无妨……”
父王决然地举着火把往她身边走近,稻草瞬间被点燃,火焰熊熊燃烧。
小女孩置身于火海之中,灼烧之痛强烈,仿佛有数万只蚂蚁正在疯狂啃食她的肌肤,让她尖叫出声。
泪眼朦胧中,她看见爹爹难以置信的眼神,不顾一切地朝着她的方向奋力冲来。
然而,国师却如鬼魅般闪现,伸出手臂拦住了父王的去路。
他的手像铁钳一般,死死地抓住父王,让他难以再向前迈出一步。
小女孩眼角流下两行泪,她心有不甘。
凭什么!
“你们这群高高在上的神仙!享尽人间供奉却对芝国苦难不管不顾,拿我命平怒火,自私又虚伪!”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芝国的百姓又做错了什么?”
“若有来世,我定要搅翻仙界,叫你们也尝尝被人掌控生死、受尽苦难的滋味!”
似是听到小女孩恨意满满的咒骂,火焰猛地爆炸,她的一生就此终结在这场荒诞的祭祀之中……
直至此刻,濮葵才彻悟魔界凶魂狱的含义。
原来,凡心中积怨、不愿轮回的冤魂,都会被吸入凶魂狱,沦为永世不得超生的凶魂。
凶魂狱源于混沌之地,混沌之力侵蚀着每一个到来的魂魄,使其逐渐失去通感。
这些可怜的魂魄,就这样变成了被愤怒控制的傀儡,在凶魂狱中漫无目的地飘荡。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承受着无尽的痛苦与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