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破晓的那刻,林初安隔着消散的雾气抓住了谢知遇纤细的手腕:“不必如此,谁都有一些难言的过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道理我明白,即使你什么都不同我说,我也知道你并非如传言一般。”
顿了顿,她继续道:“一个人如何本也不应从别人的口中得知……”
谢知遇感受着手腕上的温度,截断了她的话,忽而道:“那在你中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从来都不在乎别人是怎么看她的,真真假假,对对错错,又哪里是旁观者一两句话能说的清楚的,可……林初安终归是不同的。
最后一颗星子也从林初安的肩头离开。
林初安透过谢知遇的眼眸看出了她的不安,想到画境里那个攥着半块糕点的人,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其实有很多的词句可以用来形容谢知遇,可林初安又觉得所有的词用在谢知遇的身上都不那么准确。
雾气四散,林初安松开了谢知遇的手腕,想起在云湖谷看到的谢知遇,指尖拂过谢知遇袖口银色纹,那里沾着半片花瓣,“初见时,觉得你像庙里的玉观音,慈眉善目,冷眼垂眸。”
“现在呢?”
【千万不要说那些高山仰止的空话。】
这是第一次,谢知遇通过心声将自己的所思所想传给林初安。
林初安望着她骤然绷紧的肩线,忽而轻笑了一声:“像幼时在后山见到过的流萤,明明暗暗的,偏要往最黑的地方撞。”
【谁要当扑火的流萤。】
话虽如此说,可林初安没错过她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
肃风城的轮廓出现在视线尽头时,谢知遇启唇,解释说:“我未能择剑道,是因为我握不住剑。”
她的视线顺着这句话飘向远处。
“我幼时,我父亲曾说我这人天生反骨,剑心蒙尘,注定学不了剑。”
林初安望着她有些颤抖的指尖,忽然想起那个在梦境中一心想当剑修的谢知遇——原来不是不喜欢,是再也不能喜欢。
“哪里有剑心蒙尘一说,走自己选的道,又怎会蒙尘。”
谢知遇听了,笑了笑,笑容里几分释怀,“后来,我才知道当时他在骗我,他只是不愿让我习剑罢了。不过现在看来,其实医道也很好……”
【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最后这句话轻得像柳絮,但林初安听得清楚。
进城时,肃风城一如刚来时热闹,热闹得像是二人从未离开过。
二人熟稔的找到去客栈的路,那次一次□□了一年的房费,还能再住一段时间。
檐下的风铃响到第七声时,林初安和谢知遇再一次踏入院门。
秋风倚着柱子,把梨削成了八瓣,然后将最甜的那一块穿在竹签上,转身塞进旁边一女孩的唇中,眼波流转间笑问:“甜吗?”
那女孩余光扫到林初安和谢知遇,细若蚊蝇道:“有人来了。”
只是在场的几个人耳力都不弱,刻意压低的声音清楚地传到了几个人的耳中。
秋风挑了挑眉,正好看到进来的二人,一面说“看着满面春风的模样,想来这一行还算顺利。”
另一面取出帕子,细心地擦去了女孩唇边的梨汁。
秋风极有分寸感,在一个院中住着,按理说发生什么都瞒不过她,却偏偏从未主动问过。
“这位姑娘是……”林初安犹疑地看着二人的动作,有些猜不出两人的关系。
“左真真,叫我真真就好。”左真真主动回答道。
谢知遇微微颔首,算是问好,林初安依着左真真的话唤了她一声:“真真。”
两人心里都不约而同浮现出一个想法,这么年轻的姑娘秋风是从哪里骗来的,以二人的眼里能看得出,眼前这姑娘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和她们这些修炼多年维持年轻样貌的人不同。
秋风在红尘里滚了这些年,再加上狐狸的天性,一眼就看出她们在想什么,勾了个笑说:“晚上在院子里吃锅子吧,顺便聊聊天,可别拒绝我,我还想同你们说说院子里那对夫妇的事呢。”
话说到这,自然不好再拒绝。
林初安笑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