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个称呼在此时显得格外讽刺,仿佛他是专门说给祈元听的一般。以为的忠贞之士其实是别的人派来的细作,这岂不是让人笑话。
“一个失聪的太子居然会有人爱看,这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紧眯着眼睛,以一种怪人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桑风禾。
桑风禾听到这眉头紧拧:“他有人爱,你没有。你才是那个最应该自卑的人。”
夜一听到这句话大笑着,双手正在地上,头完全仰了起来,笑声有些癫狂。
桑风禾拧着眉看着他这副疯癫的模样,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冷静了下来,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们。
“要杀要剐随你便。”夜一的声音有些沙哑,抬眸看向那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祈元。
祈元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似是要将这背叛者的心都剖析开来一般,继而他缓缓开口道:“跟在我身边后,你可曾真心侍奉过我。”
话音刚落,夜一便沉默了下来,不似刚刚那般癫狂。
他缓缓抬起头,一字一顿:“从未有过。”
地牢中燃烧的烛火时不时传来火星子迸裂出来的声音,火苗忽大忽小,影子也随着火苗的晃动不断变化着。
祈元闻言紧紧攥着手,连指甲嵌入到肉中也没有察觉,直直地看着他:“我不会杀你,只会让你在这牢中度过余生。既然不是真心侍奉,那便免了那套阿谀奉承的话。”
夜一没说话,站起身转头靠在祈元身前铁栏杆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刻三个人异常和谐,都没有在说话。
忽地,耳边突然出来一声闷哼。桑风禾蹙眉看去,只见夜一嘴角流出来些许鲜红的血迹,眼睛闭上,头微微侧着,接着便倒了下去。
桑风禾呆呆的看着地牢中的人,夜一他自尽了。
她倒是没想到他转身坐在那竟然是准备自尽,她转过头轻声道:“夜一他……自尽了,需不需要我去看看。”
现在救治还来得及,只要止住血迹便还能活下去。
祈元低头看着他,接着摇了摇头,低声道:“这是最后给他自己的决定。”
桑风禾听到这句话愣了愣,与其说是放了夜一,不让他一辈子老死在牢中,不如说祈元放过了自己,决定不再为这件事伤心。
她的目光落到倒在地上的夜一,一时间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涌了上来。
虽然他说他对祈元没有半分真心,但他莫名觉得他其实有放过他们一马,不然他们早已经死在了他的手中。
他们对他从来都不曾设防,想杀死他们也不需要大费周章,只能说他的确有心软。但是杀死春桃却是事实。
桑风禾紧抿着唇,见身侧的人转过身离开也跟了上去,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回头。
他们走到屋中,祈元的眼底已有了些红血丝,他轻声道:“今日你也累了,早些洗漱休息吧。”
桑风禾微微点头,在婢女将脸盆端进来后洗漱躺在了床上。
此时祈元早已经躺下了床上,眼睛盯着屋顶,不知在想些什么。
桑风禾心底叹息一声,转过身趴在了他的胸前,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轻声开口说道:“不要难过,我一直在。”
她微微睁开眼睛,耳边是他那不断跳动的心脏声,此刻她才觉得有些心安。
祈元听到她的话将手缓缓放到她的肩上,眼睛微阖:“你不会走的,是吗?”
桑风禾知道他在说自己完成任务会不会走,她如今既然已经答应,便不会食言。
至于任务,只要不让他当皇帝便好,反正他也对当皇权没什么兴趣,少完成一个任务她便回不去了。
桑风禾轻声“嗯”了一声,又害怕他没有看到,再次补充了一句:“不会走的,一直在你身边。”
[无论生老病死。]
“好。”祈元此时的声音有些温柔,仿佛她是他的一切。
二人听着屋外的雨声渐渐睡去,昏暗中两个身影紧紧地抱在一起,仿佛是一体的。
翌日一早,桑风禾缓缓睁开眼睛。今日她比之前都起得迟些,太阳似乎早已经升了上来。
她侧过身看去,祈元早已经起身,不知去了哪里。
桑风禾想着昨日的事情,不由得叹息一声,缓缓将自己整理好。
大约过了两柱香的时间,祈元缓缓将屋内的门推开,身上穿着外出的袍子,仿佛已经出去了有段时间。
桑风禾见他进来连忙站起身,走到桌案前为他倒了杯茶,待他抿了一口后便轻声开口:“阿元这么早出去是去了哪里,怎的这般行色匆匆的模样。”
祈元听到这缓缓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手轻轻地摩挲着手里的杯子:“去了燕世子那。”
桑风禾愣了愣,那个派来当质子的燕文凌,虽知道他们是朋友但没想到关系这么好。
见她面露疑惑他又接着道:“平日里我们都是书信来往,今日是想与他商量太子的事情便一起起身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