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香庭听明白来兰明决话语里的意思了，想让他说出花月影的藏身位置，必需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正在清风长老和那名高阶弟子冥思苦想，给花月影安个什么罪名合适的时候，程香庭眼珠子一转，便脱口而出。

“小道友有所不知，这个外门弟子因在宗门外受人别的弟子欺负，一时想不开，竟然有了入魔的倾向。”

这倒跟少年兰明决的猜想不谋而合。

程香庭道：“现在宗门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也惩罚那名欺负他的弟子了。如果能让他及时悬崖勒马，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玄门每年都有许多郁郁不得志的修士入魔，这倒也不稀奇。

清风长老拍了拍兰明决的肩膀。

“你说出来，反而是救了那名孩子。”

就在兰明决指向马车的一瞬间，躲在马车里的花月影再也忍不住，跳车逃了出去。

清风长老几乎是眨眼间，便飞至花月影近前，灌注满满灵力的一口，狠狠往他胸口一拍。

少年花月影口吐鲜血，被狠狠地砸在地上，花月影在地上挣扎了半晌，每次都是刚刚站起了身想往城外跑，就又被清风长老一脚踢飞了回去。

最后一脚，清风长老直接将花月影踹到众人身前。

少年时期的花月影仰面躺在地上，嘴巴眼角满是鲜血，身体在不停地瑟瑟发抖。眼睛里，盛满了恐惧泪水。

打斗声引起了居民的注意，在确认没有危险之后，那些村民才敢凑近观看。花月影救的那个小男孩也在其中。

可是，此时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救他。

花月影瞳孔突然收缩了一下，和兰明决对上目光。

还……还有太虚宗。少年时期的花月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紧牵住了兰明决的衣角，张口却吐出一大口鲜血。

“救……救……”然而，第二个字还没喊出来，下巴就被程香庭给卸了下来。

“没出息。”花月影嘲讽出声。

这个时候，如果不是想着求救，而是趁着兰明决惊魂未定之际，一双手直接扼住他的咽喉，说不定拖到灵微道长过来时，还有用。

“他刚刚说了什么？”

程香庭一把擦干额头上的冷汗，庆幸自己眼疾手快。

“没什么，道友听错了。他喊的是……”

“求。”程香庭一拍手。

“就是求，他想求你替他求情。”说完，程香庭不顾花月影惊恐躲闪的目光，拍了拍他的脸。

“放心，不用小道友求情，你也死不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清风长老拎起花月影脖子后面的衣领，像是一条死狗一样，将花月影扔到仙剑上。

程香庭拽着花月影额前带血的碎发，重重往下一砸。

“陈平，你可要好好给这位小道长磕一个响头。如果没有他，你可就要误入歧途了。小道长放心，我们下手是有分寸的，只是让他长长性，不敢轻易入魔，这也是为他好。”

可兰明决总觉得哪里不对。

花月影那张脸已经被鲜血糊住，可是他趴在剑上，望向他时无助的眼神，一直牢牢印在他内心的最深处。

直到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才渐渐发觉出事情的不对劲。

华清宗很明显是想隐藏什么，再说不过是一个低阶弟子而已，何至于要惊动华清宗的长老。捉到之后，对付陈平的手段，也未免有些残忍。

那个叫陈平的少年在向自己求救，每过一日，这个猜测便在兰明决的心头更笃定一分。

心里愧疚像是一条细细的丝线，起初这条丝线还只是在他心脏的最外层，然而日久天长，这根丝线已经深深嵌入他的心脏，成为他的心魔。

四周景物如同潮水一般退去，眼前的画面随之一变。

他们面前是一处死人堆砌而成的乱葬岗。借着月光，勉强可以看见层层堆叠各种奇形怪状无人认领的尸体。这些尸体有的已经化成白骨，还有一些像是刚死没多久的，浑身布满了尸斑。一些尸体的皮肤已经肿涨发紫，随约可见皮肤里面涌动的白色蛆虫。

花月影盘膝坐在乱葬岗边的青石上，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果然，没过多长时间，便有两个御剑而来的修士，一名修士的剑尖处还绑着一卷草席。

待他们御剑至乱葬岗的最高处，那卷草席便自行从仙剑上脱落下来，重重砸到岗上，一些尸体也被巨大的惯性带了下来。

那两名修士将人丢下之后，随后便匆匆御剑离开了这里。

巨大的冲击之下，原本裹在草席里的尸体也露了出来。

兰明决刚想上前细细打量，就听到耳边突然传来花月影的声音。

“不用看了，里面的那个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