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松栩怒气冲冲拍掉他的手,狠狠瞪她,“谁是便宜妹妹?”
“我错了。”罗丰讨好地笑,“别生气了行吗?”
华松栩猛地伸臂抱住罗丰,浑身止不住颤抖,“丰哥,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你,你到底在哪里?”
“不用找。”罗丰轻拍她的后背,“从前看雪山都是站着的,现在躺着,我觉得挺好。”
眼泪落在罗丰的肩上,很快冻成了冰粒,和那层白霜融为一体。
“但你身上好冰,你冷不冷?”
“不冷,哥比你耐冻,忘了?”
“可是——”
“没有可是。”罗丰带好头灯起身,“只要你平平安安、开开心心,我就踏实了。走了!”
男人的背影宽阔又寂寥,和那束孤零零的灯光一并逐渐被掩去,直到彻底消失于视线。
他走得干脆利落,一次都没回头,她都没来得及再多看一眼。
华松栩忽然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呆愣愣地坐着,不知道该往哪走,不知道该在何处停留。
夜色渐浓,霜寒渐深。
“阿栩?”
华松栩动了动眼珠,不知怎的就应了,“嗯。”
也是这一瞬,她睁开了眼睛。
“徐汀云?”
“我在。”
一滴泪恰好滑过眼尾,正要没入鬓角之时,被一只粗粝的指腹拦截。
华松栩睫毛随之颤动,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抬起右手,发现手背上的针头已经不见了。
“半小时前就打完了,我看你睡得沉,就没叫你。”徐汀云转而摸她的额头,“体温降下来不少,还有哪里难受吗?”
华松栩摇头,“你坐下。”
徐汀云坐回了凳子上。
华松栩又摇头,还拽他的袖口,“你坐我旁边。”
徐汀云长腿一伸,挪到床沿刚坐定,温香软玉便入了怀。他无声地笑了,将抓绒披于那瘦削的脊背,这才把人揽得紧了些。
华松栩侧倚男人的胸膛,过了好久,才一字一顿地说:“我刚梦到丰哥了。”
“梦到什么了?”
“梦到……他和我告别,说他要走了。”
徐汀云嗯了一声,将手机解锁后递给她,“是告别。”
屏幕上,赫然是今日刊发的最新一期《旷野》。
封面页,在巍然耸立的罗普峰北壁旁,是几个朴素又刚劲的字。
【特别篇:你好,再见——专访阿栩,致敬登山运动员罗丰。】
一石激起千层浪。
山难后的一年又三个月,真相终究大白。个别知情的圈内好友终于能够在各大媒体上公开讣告,不知情的自是一时难以接受。与此同时,无数户外爱好者为罗丰的离去而扼腕叹息甚至挥泪告别。
从病愈到返回蓉城,华松栩几乎手机不离手。
她会耐心地接听好友的慰问电话、聊聊丰哥的往事,会不断翻看罗丰的社交平台、看看粉丝们的留言,也会对着自己的论坛账号页面发呆、犹豫要不要说些什么。
徐汀云知道华松栩不好受,只是默默陪在身边。
就这样过了一周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的晌午,华松栩拉着徐汀云去了云上的总部。
正值工作日上班时间,写字楼大厅除了两位笑容和蔼的前台工作人员外空空如也。
徐汀云反手整理卫衣的帽子,不自在地问:“我不是签约的运动员,来这合适吗?”
然而华松栩已经拉着他通过闸机,斜眼睨他,“不是说陪我吗?”
“陪。”徐汀云立刻夹紧尾巴,“几层?”
“25。”
一出电梯,西装革履的秘书迎了上来,姿态谦和,“您好,顾总临时有事不在公司,关于签约事项由乔副总负责,二位请跟我来。”
华松栩淡声道谢,示意徐汀云跟上,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沉下了脸。
到了办公室门口,她犹豫了几瞬后道:“徐汀云,你在门口等我。”
秘书楞了下,“您一个人——”
“嗯。”
华松栩一人走进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双开木门于身后闭合。
“阿栩,好久不见。”一位严肃的中年男人从办公桌后起身,向她伸出右手。
华松栩轻轻握住,“乔副总。”
乔副总比了个手势,“请坐。”
华松栩未动,深吸了口气后直接问:“徐汀云在攀冰比赛的表现亮眼,无论从技术、天赋还是体能上都没有短板,不知道云上对他哪里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