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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明应当比谁都希望你能够获得幸福才对。〗
〖可不知为何,这一瞬间,意识到你在意我……〗
〖喜悦感超出了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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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星和黑手党,真是截然相反的两个词。一方站在舞台的聚光灯下,一方混迹于不可见人的罅隙内。
宣传官坐在休息室内,面上挂着谦和完美丝毫挑不出错处的笑容。助理是港口Mafia的人,原本在为他安排接下来赴往宴会所需的车辆,然而距离他外出离开,已经过了三十分钟了,远远超过了宣传官预计的时间。
宣传官站起身,略感无奈的按下梳妆镜边设立的按钮,镜子向一侧移动,露出镶嵌在墙壁内的空间:那其中是排列整齐的枪支、毒剂、手榴弹。
选择他作为目标可实在不是明智之举,犯罪组织最大的优点就在于隐蔽性,声名显赫、宛若活靶子一样的明星一旦死亡,势必要造成不小的风波。
房门被来人悠闲推开,宣传官单手举枪,漆黑的枪口对准了推门而入的瘦高青年——他没有携带武器,就这么赤手空拳,悠闲的宛若在逛自家后花园一样迈着步子走进来。
宣传官心下一沉。
某种意义上,这个人不携带武器要比携带还要麻烦。
“明星的休息室还真是豪华哦?”
身着沙色大衣,脸上已经没有缠着绷带的秀丽青年,面上带着轻松的笑,视线没有分给对准自己的枪支分毫。
宣传官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他失笑道“这还真是叫人惶恐啊……”
叛逃的前干部——太宰治。
于此同时,他感受到身侧的通讯开始震动,在太宰治鼓励的眼神下,宣传官单手掏出通讯,心中一片无奈。
「大……大人,麻生龍生议员……被检察官带走了,原因是……」
“政治资金丑闻喔。”
通讯外的太宰治反客为主,开始在休息室内漫游闲逛,拆拆这里的机关,破坏那里的逃生通道,看起来像是在寻找什么,瞳孔里泛着冷然的光,破败了周身的亲和力。
像是知晓通讯里的人说了什么,太宰治笑眯眯地补充对方的未尽之言。随后双手一插兜,站在满地苍夷之中,好似以暇的等着宣传官做出反应。
脸上写满「看我多贴心啊,现在我们可以放心的好好谈谈啦。」
宣传官挂断通讯,轻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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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庭榆皱起眉,她从宣传官的发言中嗅出不对劲:他对于太宰的到来,似乎早有预料。
“你们是不是早就有过交流?”
宣传官双腿优雅交叠,抬手从容接过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胆子特别大的侍从递过来的茶,那侍从临走前看了沈庭榆好几眼,满脸「我靠,见到传说了」的兴奋和好奇。
听见沈庭榆的话,宣传官开始假笑:
“Rundown被不明人士篡改导致任务失败2次,gl8出故障十余次……一切都只是为了「告诉」我会面的日期,不得不说,他交流方式很独特。”
中原中也:“难怪你那段时间那么倒霉……”
宣传官不太想说话,哪有什么天生的水逆。
人为的添堵罢了。
沈庭榆迅速低头:“对不起,辛苦了。”
宣传官「哈哈」几声,瑰丽的面孔透露出沧桑,淡然道“不辛苦。”
命苦。
***
宣传官把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坐在沙发对面的人,却发现对方迟迟没有接,鸢色的眼眸注视着那个礼盒,嘴角依然挂着微笑。
这倒让宣传官有些意外了,对方明里暗里和自己要这些东西,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结果到了现在却不敢拿?
宣传官注视着眼前的男人,然而未等他开口,太宰已经接过了那个礼盒,像是在拆解什么棘手的炸弹一样,慢条斯理的拆开。
他注意到太宰治在看清礼盒内的物品后,眼瞳猛然收缩了一瞬。那时刻太过短暂,以至于宣传官险些认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和这个人周旋毫无意义,于是宣传官直接了当的开口:
“我想问一个问题。”
太宰似乎早有预料,没有理会也没有抬头,连看都没有去看宣传官一眼,只是安静地从礼盒中拿出那把手枪,抽出弹匣,检查里面的子弹。
空空如也。
宣传官听见他不耐的“啧”了一声。
直到这时,太宰治才抬起头看向宣传官,“……这里原本就没有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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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伯.莱.塔92F,我加入港口Mafia里获得的第一把手枪,后来我基本就不用枪了,也就一直没有往里面填充子弹。”
实际上倒不是这样。
是有几次她闲着无聊,想过对着自己的脑袋开枪,不为其他,纯为消磨时光。彼时沈庭榆脑海中束缚己身的枷锁岌岌可危,整个人处于一种蔑视生命、甚至有点喜欢折磨敌人的偏激心态,稍有差池就会滑入深渊。随后被系统察觉,进行了绵软而苦口婆心的劝阻。
这把枪,是一切的开端,是一场赌约的见证者。
在用它来进行毫无意义的自杀与整只脚迈入无边的地狱无异。
于是沈庭榆把子弹都卸掉了。
思绪拉回,沈庭榆支着脑袋开始解释:“毕竟还挺有纪念意义的,就没打算销毁。”
钢琴家有些好奇的问:“我看过你的任务报告,第一次出任务,你连特训都没有,带着这把枪就上船了?”
他有些不可思议,
“那么你的枪法是谁教的?实话说蛮准的。”
沈庭榆“唔”了一声,稍作思考后回复他:
“实验室时期有特训。最初他们是有过想把我往魏尔伦的方向培养的,然而嘛……”
沈庭榆眯了眯眼,抿了一口放在桌面上的茶。
然而她反手就用学会的技能来对付实验室里的人。
沈庭榆在进行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杀人时,并没有进入实验室多久,躯体仍然是人类,只不过进行了多次的药物实验。
少女的蛰伏和顺从让他们松懈,也让少女找到了破绽,于是她抓准时机,拿起武器对准了实验人员。
她做过自己下不去手的准备。
然而连一秒都没有犹豫,子弹脱枪而出,后坐力震的虎口发麻,火药味在鼻尖弥漫,耳边传来躯体倒下发出了沉闷悦耳的声响。血液迅速流动,心脏怦怦直跳。猛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实验员开始尖叫,随后就是兵荒马乱。
沈庭榆站在那里没有去看尸体一眼,只用目光追寻着四处逃窜的人们,心想:这些人穿着白大褂跑起来的模样和白鼠别无二致。
随后第二枪,第三枪,弹夹清空了再用异能,没有一刻停止杀戮——直到力竭,被武装部队控制住。
违背十几年来的教育理念,仅用了瞬间,明明杀人的恐惧感在内心滋生,手下夺走他人性命的动作却无比利落:人的命就这样轻飘飘的被她夺走。
实验室内并非没有无辜的受害者,可杀死他们的时候,沈庭榆连手都没有抖,她偶然会思考:自己究竟是真的清楚生命的分量,还是装作懂得生命的分量?
两次18岁,两次大相径庭的蜕变经历,却是一样的心路历程。然而沈庭榆依然想保持着那点轻飘而毫无意义的愧赧和痛苦——至少不要麻木。
沈庭榆耸耸肩,示意宣传官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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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传官挑了下眉,“在向我提问之前,你应当先回答我的问题才对?”
他点了点放在桌子上的礼盒,“我可是按照邀约将东西带来了——毫无保留喔?”
“欸——,”太宰猛然拉长声线,声音变得黏腻而危险“「邀约」,该说不愧是港口Mafia鼎鼎有名的交际达人吗,在这种地方颠倒黑白的能力真是一流啊……”
“你啊,明明是没办法才对喔?”太宰像是不存于世的魔鬼轻声喃喃着,面上却依然挂着和蔼可亲的微笑。
“背叛的证据,那只U盘的所在位置,我都掌握的一·清·二·楚。只要我动动手指,一个不小心将它们发送出去——你们马上就会被一起除名喔?命运相连的叛徒们。”
太宰将那把枪在指尖旋转几圈,嬉笑着“用一些于你而言没有多少价值的物品去换取旗会的安危,再合适不过……”
“你说这些物品于我而言毫无价值,那么我问你,对你来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