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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同居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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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士比亚先生!我发现我好像是万人迷!」

伏案书写的青年抬眸,闻言露出笑容。

「您确实很让人喜爱。」

伫立于围满爬墙虎的阳台上,学习着弗拉明戈舞的女人诧异回眸,随后展露笑容。

「欸……?虽然很感谢您,但我不是指这个啦!」

「您看啊,所有势力都很喜欢“我”,这不变相表明我是万人迷吗?」

羽笔末端轻而优美的弧线绷直,莎士比亚停止书写。

「您说,如果我迷失了。大家未来会给“我”起什么名字?魏尔伦的是“魔兽”……」

「“幽都黑水”,这个怎么样?」

「听起来一点也不好小姐,您不要再想这种事了。」

舞动的节拍逐渐热烈至疯狂,手臂曲展至最高端却又突兀跌落。

曲未终,舞已了。

鼓噪的乐曲顺风飘进室内,女人清亮的声音此刻和电报机发出的无异,平得瘆人。

「我不能回避它先生,这是客观存在的问题。」

「莎士比亚先生,您能够保证未来使用“我”的人是完全自愿、心向光明的人对吗?」

「我祈求您:别再让任何人铸就悲剧了。」

亘久的沉默,随后青年站起身,温和气势于此刻不翼而飞,翠色眼眸中闪烁着沈庭榆前所未见的光辉——直到此时,他才露出那独属于「超越者」的威严和历经大战者应有的骇人气势。

莎士比亚将左手放在胸前,身体直立,表情庄重。

「以诚挚之心起誓,以命运之神为见证,以灵魂的炽热与忠诚,威廉·莎士比亚在此担保:倘若沈庭榆……真的迷失在命运不知名的嶦隙之中,其继承者之品行将如那璀璨星辰,在暗夜中亦不失其光辉,其心坚如磐石,绝无半分动荡之意。」

「若有违背今日所言之事,愿命运女神降下责罚,让我笔下的言语失去魅力,让我的灵魂饱受折磨。吾愿以名誉与一切珍视之物为赌注,为此誓言的诚信与可靠做保——坚定不移,直至永恒。」

「虽尚未习惯您那浪漫而隆重的话语……」

「但,谢谢您。」

「对不起,我知道您的立场,今日之言并非后悔求救,我绝无半分叫您为难之意。」

「小姐,您无需解释,我已将其领会于心矣。」

「欸,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变成随身老爷爷、不,应该叫随身老奶奶才对。」

「您在惶恐。」

「神不据我,上帝已死。我很恐惧,先生,扑朔迷离的运数、捉摸不透的命途,即将把我逼向疯狂的深渊。」

「“*你已经两脚踏在血泊中,索性让杀人的血淹没你的膝盖。”先生,我罪业缠身,对于这个结局并无怨言,我只是心存疑惑:」

「*“我是否命该遇到这样的时代?”」

【***】

【是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您是我所遇到的第几位名家的化身?已然无法记清——会有人记得自己吃过多少片面包吗?】

「你已太过疯狂。」

【哎呀~这话可实在叫人伤脑筋?被在这种地方设计埋伏实在是出人意料啊!骗您的啦,我早就知道啦?真好、真叫人愉快,感谢您意图赐予我真正的解脱!请快快了结我这毫无意义的人生吧!我会感激的!】

纸页翻飞,数万条“法则”徒劳自指尖掠过。异能过度使用,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早已透支,莎士比亚垂下眼,在这灰败而残破的战场中央,女人猖獗地大笑:

【阁下为何如此沉寂!为何不让字句继续如春日繁花绽放,还是说——您带给我的乐趣也仅此为止了?】

泪珠被地表黑色的火焰烧干,女人满面血痕,嘴角笑容弧度叫人不适作呕。

像是满意青年的缄默,她收起手中的长刀,嬉笑出声:

【莎士比亚,您钟爱悲剧吗?*生命就像悲剧里面写的那些章节看到最后一页发现自己是主角。倘若未来真能够有人执笔写下我这魔鬼的故事,请以《三声坠物响》来命名吧!】

她双手捧脸,眼眸眯成两弯月牙,幸福道:

【我把讨厌的东西们都杀掉了。安吾为什么不高兴呢?社长为什么不高兴呢?织田为什么不高兴了中也——中原干部为什么不高兴呢?】

手指突然蜷曲,指甲撕裂面颊上的血肉,女人嘴角啜着笑,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虚无:

【哎呀好吵好吵,别说话了大家都安静点。】

「阁下在与谁交流?」

问询根本不被理会。

完全错乱、无序的话语。

【……他想和我走,他说我们可以携手相伴,哪怕半只脚踏入冥河,要站在世界的对立面。】

【我可爱的骗徒啊,如此拙劣蹩脚的谎言竟是他能说出口的?他的朋友不要了?他的家园不要了?他知不知道——】

她愣住了,癫狂的神情变得空白而茫然。女人手指微蜷,手掌下意识地放在了自己的小腹。

不同寻常的平静仅仅维系了一瞬,这幕错觉般从莎士比亚眼前褪去:

【要吐了,好恶心啊……】

女人的声音在此刻变得很轻,随后又高昂起来。

【我这样告知他:你和我走,你总要图谋什么,你想毁灭世界吗?不可能吧?啊呀我想毁灭世界你感动吗?我知道他想骗我停手,只要我爱他我是会停手啊可是可是啊啊……】

【可是太宰已经我不爱你了呀?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啊就是遇·见·了·你。】

【我就这样说的,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真话,此悔真情实感绝非戏言——你知道他当时的表情吗?我的天啊太美妙了。】

血肉淋了满地。在进行完全无法理解的自残行为后,女人特别开心,快意笑了出来。

刺目鲜红的液体顺着下颌潺潺流下,女人仰起头。

聚光灯下的主演,双手如飞燕般翻飞张开,空白无物的面具凭空浮现在她的手中,沈庭榆怀抱着夜幕之上的群星,朗声道:

【群星啊,你们在看吗!我啊,就是你们的完美样本,对吧!】

【命运的齿轮终于碾碎了我的咽喉!这荒唐的闹剧,这可笑的人间终于揪住了我的致死把柄!我在问你们话啊为什么不回答:你们看见了吗?!!】

【这就是——哈哈哈哈哈】

这就是一切的起点。

【*“我是否命该遇到这样的时代?”】

斑驳血迹打湿惨白面孔,漆黑的眼眸中央缀点猩红——那是恶鬼的眼眸,她好像终于恢复了正常、亦或者彻底跌入疯狂的渊薮。

莎士比亚合眼,他很少对什么事情感到无能为力。

【天平两端,请用你们的血肉之躯来赌我的一念之间吧!】

“那我们来强制爱吧。”

沈庭榆说完这句话,开始满眼期待地望着太宰治,看起来跃跃欲试。

艳红布料如凝固的血泊垂坠地面,剧场穹顶下,镀金鸟笼泛着冷冽的光。笼顶黑猫正奋力用牙齿叼起本被弃置在地的红丝绒幕布,试图盖住牢笼,此刻却突然浑身僵住,鸢色瞳孔骤然收缩。

它低头,爪下空无一物的鸟笼笼门开口,问他:朋友,还用掩住我吗?

太宰治定定地回视她,鸢色瞳孔被低垂的睫毛筛碎,蓬而乱的发梢下他耳尖烙下可疑的绯红,他很缓慢地问:“什么?”

沈庭榆眼里满是认真,她拽着太宰有些僵硬的手,欢快道:“我们要同居啦!就像以前一样,我要把你拴起来!”

“总裁,我要强制爱你!”

“……喔。”

像是机器人突然被按下启动键,太宰治恢复了正常功能,他随着沈庭榆的牵动走向一家超市内。

猫咪跳下笼顶,犹豫地绕着金笼打转。转了几圈思考不出结果,它窝在大开的笼门前如临大敌,身后尾巴烦躁甩动,兽瞳死死地咬住空荡无比的鸟笼内部。

这是给她准备的,它才不会进去。

两人走到售卖牙刷和杯具的货架上,沈庭榆显然非常愉快,她挑了支白色的牙刷,思考片刻,微微晃晃太宰治的手,示意他自己选。

超市哪里有卖铁链的,如果太宰治同意的话,沈庭榆打算明天去弄。

武侦榆理解的强制爱:你是我的了,陪我一起生活。

被宠成小学生沈庭榆没有往别的方面想。

不是她不知道,是她没想。

“他们和你说了什么?”

听不出其他情绪,太宰治抬手拿起支灰色的牙刷,然后自然地把沈庭榆手中的牙刷抽出来。他转身,沈庭榆看见他去拿了一辆小推车。

沈庭榆:……我居然觉得他好贤惠。

她略感微妙地看着太宰治把牙刷放进推车框,语气古怪:“嗯……他们说你觉得我不够在意你。”

顾忌太宰那薄得很竹笛膜一样薄的面皮,她没说得太详细。

太宰治推车的手微顿,他觉得主线宰的碍眼程度又上升了一个量级。

「Mafia离开你会坍塌吗?」

强制爱,原来如此。

饶是太宰治也被这清奇的脑回路哽得无语片刻。他倒也没反驳沈庭榆,只是道:“所以,这就是你的解决办法?”

“说是解决办法也不准确,坦言讲我想占有你很久了。”

“滋啦——”

推车滚轮碾在皮鞋上,太宰治耳尖瞬间泛起薄红。

剧场里,猫咪尾巴高高竖起又立刻被压下,炸毛弓腰,眼瞳盯紧笼门如临大敌:它不进去!

喉结不安地滚动着。太宰嘴唇开合几次,好不容易挤出半句:“你还真是直言不讳。”

手中握着两套杯具,一套黑白,一套粉蓝。沈庭榆非常苦恼,她其实喜欢黑白拼色。但粉蓝牙杯杯檐有两只猫猫耳朵,杯把是尾巴。这点好让她喜欢。

她继续纠结,脸像是吃到柠檬的邪恶摇粒绒般皱起,看得太宰治有些好笑。

“我发现你说的是「他们」而不是她啊,话说你有和我的同位体的用系统交流吗?”

沈庭榆叹气,算了干脆都买了得了,纠结就是都喜欢,直接all in。

沈庭榆把两套杯具都放入推车,然后示意太宰治去选。

“选你喜欢的。忍忍吧总裁,今晚没有办法给你定高端的嘞,凑合一下。”

太宰治看见沈庭榆做出非常无奈的神情,她好像真的把自己当做了什么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而非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忍着腥臭去调查尸体的黑手党。

太宰治挑下眉,他有点意外。视线掠过车筐,他很随意道:“和你一样就好。”

“关于你的同位体,实际上我们经常交流。”他咬字缓慢,特意把腔调拉的好长。

沈庭榆发现他在很明显地观察着自己的表情,那这时候再不表现自己吃醋就不礼貌了,于是她阴沉下脸,压低声音道:“那我不高兴了,不许和她说话。”

似乎就在等着沈庭榆这样说,太宰治眼眸显露出笑意:

“你是在以什么身份不高兴的呢?”

这话本带着质问的锋芒,可从他口中滑落时,却化作了超市外晚风般的呢喃。

他的尾音轻颤着消散在洗浴用品散发出香氛里,明明是疑惑的话语,裹着蜜糖般绵软的温度,带着隐晦的暗示和期待。

哎呀,天才们的恋爱头脑战开始了。

沈庭榆回以温柔:“你希望我是什么身份呢?”她摸上太宰的后腰,搂着他往前走。

现在他们要去挑选毛巾和洗浴用品。

“我一直在思考,这个所谓扮演情侣的意义是什么?如果来的人不是你,主线还会让我去扮演情侣吗?”

这试探太过轻佻,太宰治意味不明地说:“谁知道呢?”

太宰注意到沈庭榆在努力控制自己的言语不要太过激进,然而即使如此,她也显露出了几分急切。

和两年前的慵懒恣意,在喜爱之人面前收起利牙无忧无虑快乐的小狗比……

现在的沈庭榆言行举止间带着一种无法掩盖住的恐惧急切,这种从骨髓里渗出的焦虑像是成了她的本能——哪怕现在已经有了解决办法。

太宰注意到烧烤店内,即便此刻身处安全之地,她仍会在落座时下意识选择背靠墙壁的位置,目光频繁扫过门口。

被漫长的危机岁月刻进血肉的应激反应。

朝不保夕,不知能否见到明日的光景,因此异常洒脱。

「纵使阁下所言皆真,我依然不赞同此种做法。」

「我不需要廉价的赞同,只想要绝对的噤声。如果事态发展到那一步,‘现在的沈庭榆可以被其他人用人格收容’这个讯息一旦走漏风声,想想他们会怎么做?」

「武装侦探社不会放弃任何一名成员。」

真讨厌啊,所谓高洁之士,简直单纯得叫人发笑。论起那些腌臜手段所能掀起的腥风血雨,又有谁能比他更深谙其道?政府想要毁灭“正派”太过简单,他们向来如此:对外软弱对内强悍。

舆论操控、民众失信、众叛亲离。

“虎”、“超越者”、“遗产”,内阁的大人们现在就已经在忌惮你们啦。

所谓光明之地分外碍眼才对,可自己当初为何与他们浪费口舌呢?

「唉呀,您还真是眼里容不得沙子。和政府走得这样近又过于“正直”,倘若发生什么,就算你们满心抵触、千般反对,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螳臂当车,不过徒增笑柄罢了。」

手指轻敲车把,指甲与铁器磕碰发出铮响。

“所以你和她做了什么交易呢?”

沈庭榆拿起一条毛巾,她举给太宰看,无声问询他这个OK不OK。

思绪被打断,指骨停滞在半空,太宰治抬眸瞥了眼,点点头。

两人都愣住了。

恍然意识到他们这样和情侣又或者夫妻有什么区别。

「还真是新奇。」

手攥紧推车把手,鸢瞳中掠过细碎的光影,太宰治沉默片刻,启唇:“这个问题我现在不想回答。”

猫猫试探性露出肚皮。

沈庭榆哑然,猛地意识到什么,她感到手脚有些慌乱,四肢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

蛰伏起来的恍惚感吐槽:真就爱情是精神病解药呗?随后彻底消散了。

太宰治看见沈庭榆像是毛虫一样蠕动半天,最后眼神亮晶晶地问自己:“那……你将来会想和我说吗?”

不用试探话术,不是拐弯抹角。而是推心置腹的谈谈,像是彼此互相尊重信任那样。

健康、温暖而正常的爱,稳定而不会铸就不安。

太宰治猛地扭过头,随手将货架上的洗衣液拿起来放进车筐,放完后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刚是想买沐浴露,他和筐里的洗衣液对视半天,包装上的卡通人物像是在嘲讽他一样微笑着。

半晌,太宰治干巴巴道:“看我心情。”

“嗯嗯!”沈庭榆连连点头。

我想亲他。

沈庭榆盯着他泛红的耳尖,吞咽口水。

想把他藏起来。

两人氛围古怪,一路上眼神躲躲闪闪,太宰治手里提着购物袋,沈庭榆瞟了半天,刚刚她付款完这些东西就被他自然拿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举动让她有点高兴,但她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

夜风吹得周遭的绿化带哗啦出响,沈庭榆看着自己身上的外套,又看看太宰治身上看起来很薄的黑衬衫,突然出声:“那个,你冷吗?”

“不劳初春穿沙滩装的人费心。”太宰治没有看她,目视前方。

他们拐入通往公寓的小径。路灯在潮湿的柏油路上洇开朦胧幽稀,漫天繁星镶嵌在黛色天幕,月亮悬在云端。

这就是很普通的夜晚,只不过因为和特定的人走在一起,所以有了氛围感。

沈庭榆看着以夜幕为背景的太宰治,他的侧影很完美,瓷白的肌肤泛着温润的光泽。

她有些恍惚。

我的意识是不是已经碎散在命运之河里了呢?

沈庭榆盯着他的下颌看,突然问:“你是太宰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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