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场不远处,一家的门户大开,充满了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夹杂着男人如野兽般的吼叫和咒骂,穿透了整个街巷。小孩的哭声和女人的尖叫声却好似融在了细雨中,困在了这一方天地,滴滴答答的微弱的敲打着屋檐的瓦砾。
一阵怒吼声中,一个女人被生生的扔在了大街上,她头发凌乱的在地上披散开了,一只鞋也不翼而飞,脚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流出了鲜血,混在点点滴滴的雨水中浸透了脚下的土地,她微微抽搐了一下,便一动不动的蜷缩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
四周的人好似习惯了这样的场景,男人们偶尔瞥来一些意味不明的视线,女人们一些眼里藏着幸灾乐祸的光,一些麻木的忽略了眼前发生的一幕幕,吆喝着下雨了,喊自家孩子回家,忙忙碌碌的收衣服收摊。
“妈妈!妈妈!”一个小女孩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扑在了女人身边,想要抱她起来,可是她太小了,瘦弱的胳膊没有足够的力气,她眼睛通红,小小的额头上还被打青了一块,小女孩一边抱着地上的女人,一边不停的呼喊着她,想让她睁开眼睛。
地上的女人手指动了动,慢慢有了意识,小女孩在女人的后背抱着她,咬着牙慢慢的支撑着自己的妈妈,一次又一次。
女人感觉到了女儿的力量,她哽咽了一声,在地上慢慢的挣扎着坐起来,露出了满是伤痕的脸和脖子上一圈泛紫的指痕,触目惊心。
一只小黑狗在房檐角汪汪的低叫了两声,仿佛是在替这些麻木的灵魂悲鸣。
街对面的二楼,整间房子弥漫着酒气,陈自强半躺在沙发上,粉红色的寸头在烟雾中,他叼着半截烟,嘴里却不闲着,“我感觉最近有人在跟踪我。”
李二贼眉鼠眼的围着他转了半圈,呸了一声:“怎么,又偷别人老婆了?被捉奸在床了?”
陈自强暗骂一声,抖了抖烟灰:“放屁!你他娘的能不能正经点。"
李二像是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惊呼一声,刚喝进嘴里的酒差点喷了出来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他娘的说正经!”
陈自强坐了起来:“反正就是那种感觉,你懂不懂?”
李二从桌子上拿过半瓶酒:“一天到晚疑神疑鬼,亏心事做多了?”
陈自强有些烦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正想狠狠地骂回去,突然被倚在窗户边的长发男打断:“快看,快看,那边怎么了?”
“让让我瞅瞅。”李二闻言拿着酒瓶子,趴到了窗户跟前。
“刘斌这怂小子又打老婆了呗。”
他拍了拍长发男的头,竟然还对外吹了声口哨。
长发男看着有二十来岁,在其他两位的衬托下看着年纪小一些,他有些看不起刘斌的做派:"光知道打老婆孩子,太没种了。"
李二一把揽住了他的肩膀:“那是人家的老婆孩子。”又斜睨了一眼外面,摸了摸两把长发男的头,“咱们小仔是不是也想要老婆了啊,来来来,陪小叔喝一杯,喝完小叔帮你找媳妇儿。”
说着便拿了酒瓶子趁长发男不防备,猛猛地灌了他一口。
长发男被灌了一口酒,看陈自强和李二没有再理会下面发生的事,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陈自强对下面发生的事不为所动,已经太习惯了。男人打老婆,太常见了,他见过太多了。
他拿起酒杯喝了一杯又一杯,听着下面的动静和不时传来的哭嚎声,他突然有些坐立不安,他有些匆忙的穿好衬衫。
“我妈催得紧,好多天没回去了,我今天先回去了,下次再喝。”陈自强扯开话题,狠狠地吸了两口烟,然后把烟头泯灭在烟灰缸里。
李二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不是,我说,你老娘是怎么回事儿,你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以后还取不取媳妇?”“真是见了怪了......”
“我真得回去,一会儿雨下大了。”陈自强没有理会李二的唠叨,把他的按键手机装回了兜里,拿起了一把伞,下楼了,冲进了细雨中,“我先走了,伞下次还你。”
“你这,行吧行吧。”李二和小仔趴在楼上看着陈自强那瘦不拉几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然后他摇摇晃晃的拉住小仔:“来,咱们俩喝着哟……”
雨一直淅淅沥沥的下着,空气湿答答的,在乌云压迫下夜色弥漫的很快,天已经有些黑了。
陈自强走过街道拐角就有些冒虚汗,呼吸有些粘稠,他可能是喝的有些多了,酒劲有些上头,他又走了几步,不远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视线在雨幕里也变得不大清晰了。
他甩了甩头,确实看到巷子里靠近垃圾箱的地方一动一动的,好像在撕扯什么东西。他得经过那里,陈自强弓着腰想要看清那是什么,可惜这会儿雨势变大了,光线也不太好。
“可能是野狗。”他心里想着,白天垃圾堆附近确实有不少流浪狗。
陈自强撑着伞走了过去,这时,天空突然炸起一声闷雷,陈自强不知怎么的,心里一哆嗦,他双手扶着伞,口里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