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牛马羊等牲畜资源丰富,幅员虽不大,矿产却十分丰富,若能打开北狄这条黄金通道,或可解大梁的燃眉之急,金陵城和渝州城与北狄的商贸往来都要靠白渡桥,临启县作为中转驿站,可以预见的经济收益是巨大的,届时民生凋敝的情况也能改善许多。
白渡桥要么不修,要么修了就绝不能烂尾。
余有声:“你待如何?”
赵长枫见他口风终于松动,眼里升起一点亮光,“给我七天时间,让百建坊配合我修改图纸,我把损失的成本给你找回来。”
余有声:“大言不惭。若是你完不成当如何?”
“随你处置。”
余有声面目沉静,敛眉思索片刻,终于应了下来。
“好,就如你所说,若是你七日后完不成,我便按律法把你爹交给朝廷处置。”
“成!”
赵长枫在余有声的配合下顺利拿到了白渡桥的图纸,当赵秉赋乘着轿撵过来时,赵长枫只是笑眯眯地让他帮忙核对图纸。
赵秉赋一脸疑惑,有些不信:“姐,余有声真的让你负责白渡桥?”
赵长枫晃了晃手中的图纸:“这还能有假?不是我说,你怎么这个时辰才来?爹让你跟进白渡桥的事,你是不是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她顺手管教一下原主的弟弟,赵秉赋没有经商的天赋,也不爱文人附庸风雅那一套,但在闯祸这一块却应了他的名字——天赋异禀。
若不加以管制,恐怕自己以后还是会被他连累,难逃一死。
赵秉赋撇撇嘴,放下帘子,轿子颠了两下,慢慢走远了。
“没礼貌。”赵长枫低声骂了一句。
……
接下来的几天,赵长枫带着百建坊的十二位百工夜以继日地调整方案,实地勘察、结构计算、修改图纸、核算成本……忙得脚不沾地。
临启县此前从未做过规模“巨大”的工程,百建坊的百工们之前出第一版图纸时就画得叫苦连天,每人在坊内两盏油灯点到天明,个个眼窝青黑,好不憔悴。
如今修改图纸却比出第一版时更加苦不堪言,原先的勘察资料对白渡河两边的地下土质和水位情况描述得不够透彻,百工们是直接以最不利的情况为依据来设计图纸,如今要削减成本,自然不可一刀切,要探出更精准更全面的资料。百建坊九十号人集体出动,花了半天不到就勘察完了。
但勘察只是第一步,难的地方还在后头。
勘察之后还要核对原先的图纸与最新勘察的资料是否吻合,光这一部分,赵长枫连同十二位百工一起,足足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才核对校正完成。
但完善了这两个部分,赵长枫对接下来的调整就有信心了,也更有思路了——百建坊原先的图纸确实设计得过于保守,还存在很大的优化空间。
优化完之后,成本应该能节约不少,但是具体能节约多少,在全部的图纸修改出来之前,赵长枫心里其实也没底。
之后又花了三天的时间调整图纸,十二位百工按赵长枫的吩咐,删去多余的构件、调整桥墩和桥梁的位置、替换性价比更高的石材和木材……终于改出了第二版图纸。
由于时间紧迫,赵长枫是直接按最经济的方式来优化的,可以说,这是第二版图纸,也是最后一版图纸——几乎没有再优化的空间了。
赵长枫掌心压着新版的图纸,并不着急打开,既忐忑又兴奋。
她连轴转多日,眼角眉梢都透着疲惫,那双眼睛却依旧清亮。
跟旁边的烛火比也不逊色。赵秉赋想。
他一手托着下巴,顶着两个熊猫似的眼睛神飞天外——倒不是因为他姐有多沉鱼落雁,而是奔波多日,他的身体早已被掏空,脑力不支。
他姐这几日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跟打了鸡血似的,不断让他去勘察白渡河的地质情况,修图过程中有任何不确定的地方也一律打发他去白渡河逛逛——他姐让他去勘察,但他怎么可能亲自测绘,叫几个工人去测、去绘,自己躺在树荫下监一下工就顶了天了。
测绘完还不算,向来跟他统一战线胡作非为的二姐居然让他去核算白渡河的修建成本。
八丈宽、七千多丈长的桥,让他一个人去核算成本?!
对此,赵长枫语重心长地回答:“弟啊,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自己控制各个环节的经费,爹把一部分生意交给你,就是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能把赵家二十几年的风光延续下去。”
赵秉赋:“……”
他姐以前是这样的吗?莫不是压力太大疯了?
赵长枫当然并不是真的让他一个人核算成本。开玩笑,赵秉赋连看现场都看不明白,更别提让他负责甲方余有声最看重的成本。
她另外安排了专门的百工,等她确认完图纸,成本核算也就开始了。
赵秉赋算的那部分成本,准确度只能叫“过家家”,真要按他算的成本来,不用等到明年秋天,最多明天中午,余有声的鬼头刀就杀上门了。
第七日下午,当脸色青黑活像被女鬼吸干了阳气的百工把最终的成本交到她手上时,赵长枫拿着那一本厚厚的册子,险些落泪。
第八日上午,她掐着县衙点卯的时间,带着图纸和成本准时出现在余有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