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回瓦舍重新戴上了面纱,又用傅粉在脖子上扑了扑,那印子隔着傅粉和面纱已全然看不到了,才放心的出了门。她来到马总管的房门前,敲了敲门。
马总管见是梅香,梅香没穿杏黄色丫鬟服,而是仍穿着浅绿色的那件,心知梅香不愿意跟天十四。
马总管见梅香眼睛有些肿胀,知她哭过,已然猜到几分,同情道:“梅香,什么事呀?”
盈盈道:“马总管,我、我能不能预支一个月的例银?”
马总管怔了一下,心想,梅香没有赏银吗?她身后又是时耀寒又是天十四的,怎么还需要预支例银这么凄惨?
马总管道:“可以。我给你记账。”
马总管将一两例银找红布包了递给盈盈。
盈盈谢过,拿了例银离去。
马总管刚要回屋,却看见柴玉笙迎面走了过来,赶紧上前去迎。
柴玉笙望了一眼远去的丫鬟,只觉得背影有点熟悉,随口问道:“方才那丫鬟是谁?”
马总管道:“回大人,方才那丫鬟是膳房的梅香。”
柴玉笙又回望了一眼,梅香已经不见了,随即转过头道问道:“她来干什么?”
马总管如实道:“她预支了一个月的例银。”
若说膳房的丫鬟,刚来的时候不适应,不要打赏,也是情理之中,可来了这么久了,早该习惯了王府的这些潜规则,怎么还是这样不开窍?
柴玉笙不禁嗤笑一声,一个膳房的丫鬟,连区区一两银子都没有,还要预支银子使,真是个奇葩。
已是下午,盈盈小心翼翼地回了膳房。
绣球一眼就看见盈盈,赶紧过来问,“你今天上午怎么没来呀?”
凝露见盈盈回来了,悄咪咪地走到旁边偷听。
盈盈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道:“我、我身体不舒服,告假了。”
绣球“哦”了一声,道:“那、那你昨天晚上把食盒送去天十四房里了吗?他有没有打你?”
盈盈一听天十四,鼻腔一梗,忍不住落下泪来。
绣球一见,吓了一跳,道:“你、你别哭啊!他欺负你了?”
盈盈一听‘欺负’二字,眼泪哗哗地止不住了,哭得更凶了。
众人一见,都吓了一跳,纷纷过来安慰,也有问到底怎么回事的。
盈盈哪敢说实话,只断断续续地道:“他……他把我赶了出来,我摔了一个大跟斗。”
众人一听,心想,就这?这才哪到哪呀,至于哭成这样吗?
另有蔷薇等丫鬟在旁嘲讽:“真矫情。”
又都散去了。
绣球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就翻了个大跟斗嘛,我还嘴啃泥呢!我不比你惨啊!”
盈盈心知绣球用心宽慰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点了点头,擦了擦眼泪。
众人因为盈盈也送过饭,还被天十四欺负哭了,之前的嫉恨也消了大半,又恢复了往常对盈盈的态度。
凝露看着梅香,除了今天上午告了半天假,仍像之前一样老老实实地坐在位子上,看不出其他异常,便不再过多注意。
然而,下午的时候,膳房收到了最新的八卦,昨晚天十四跟天十六众人打架,天十六众人惨败。
凝露不禁嗤笑,这群废物,我都这样帮他们了,还赢不了!以后绝不再帮了。
天甘十没赢,凝露也懒得再去天甘十那里,又找了别的房主,逍遥快活去了。
晚上盈盈穿了一件黑色斗篷,子时柳树林里,薛正辉如约到达。
盈盈惦记着三人,一见薛正辉,便将那一两银子递到薛正辉手中。
“这是我的例银,你先拿去用。”
薛正辉将红包打开,里面有足足一两银,惊道:“盈盈,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盈盈道:“这是例银,每个月都发的,我在里面用不到,你拿回去补贴家用吧。”
薛正辉应下,将银子揣在兜里,心想:这王府里一个月竟发这么多钱,改明儿我也在王府寻个差事,好跟盈盈有个照应。
盈盈引着薛正辉穿花拂柳,薛正辉跟在身后心想:这个园子设计地如此精巧别致,盈盈又在前领路,他不由得心猿意马,彷佛两人不是在偷盗,而是在游园。不多时,他们悄悄潜入了荣王院里,盈盈翩翩走到长廊尽头的宝库门口,冲薛正辉指了一下。薛正辉尚未跟过去,但听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不好,有人来了。
薛正辉不敢做声,冲盈盈使劲歪了一下头,暗示有人来。
盈盈心慌意乱,拉着薛正辉往另一条小路跑去。
身后来人立刻察觉,但听那人喝道:“什么人!”
盈盈对那个声音格外敏感——
是柴玉笙!
盈盈引着薛正辉一路狂奔,穿过刚才他们来时的柳树林,又从荷花池边上的假山上绕了下来,跑进了一条松林小道。
盈盈气喘吁吁:“这里安全点。”
薛正辉道:“盈盈,刚才那人是谁?”
盈盈上气不接下气,缓了良久,道:“是天十五柴玉笙,之前打伤丁大哥的那个。”
薛正辉心中一骇,庆幸自己没被抓到。
盈盈缓了缓神,道:“走吧。”
盈盈刚一转身,一个黑影站在盈盈身后。
盈盈吓得抖了一下。
这个黑影什么时候靠近她的?
那黑影缓缓将兜帽摘下,映着月光露出带着半张面具的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