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玉笙拎着食盒走出地牢时,已是傍晚。
柴玉笙走到膳房,将食盒交给墨屏。
墨屏道:“柴大人,您的食盒还没装,奴婢给您配菜。”
柴玉笙道:“一碗米饭一碟小菜即可。”
墨屏感觉奇怪,因柴玉笙吃饭向来挑剔,从没这么敷衍过。
今儿是怎么了?
柴玉笙拎走食盒,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便来还了食盒,没往天庐道走,往柏林道去了。
墨屏看着柴玉笙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好奇怪呀!
“什么奇怪?”
墨屏回过神来,见是兰溪。
墨屏赶紧捂了嘴巴,原来自己刚才一不小心脱口而出的话,被兰溪听去了。
墨屏自知瞒不过,只得道:“柴大人这两日很奇怪,食盒都是自己来拿的,也不让人送。”
兰溪道:“柴大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墨屏道:“柏林道。”
柏林道通往浣衣、洒扫和地牢。
兰溪心里生疑,疾步向前追赶。她远远地看见柴玉笙的背影。
兰溪不敢上前,怕柴玉笙发现,只远远地看着柴玉笙进了地牢。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兰溪看见柴玉笙走了出来。
他进去这么久做什么?
天已尽黑,兰溪趁柴玉笙离开,偷偷潜进地牢。
地牢内只点着两盏路灯,极昏暗,泛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兰溪掂着脚尖轻轻往里走,听见地牢尽头的密室内发出微弱的咳嗽声音。
听着是个女子。
谁被关在里面?兰溪狐疑着。
兰溪正准备回江雨霖那里取钥匙,却看见柴玉笙回来了,兰溪赶紧躲到密室门口侧后方的拐角处。
柴玉笙拿了一件黑袍,开了铁门,走了进去,铁门虚掩着,兰溪躲着的位置正好能看见里面。
兰溪偷偷向铁门里窥视。
铁牢的角落里有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绿衣丫鬟,面纱被揭下,因距离太远,看不清面容。
那丫鬟似是睡着了,却睡得不沉,偶尔轻咳几声。
柴玉笙向那丫鬟胸前点了两下,那丫鬟丧失知觉般瘫倒在椅子上。
柴玉笙打横将她抱起,自己坐在椅子上,将那丫鬟搂在怀里,盖上了那件黑袍。他伸手抚着那丫鬟眉角的细发,低下头,吻了一下那丫鬟的唇,然后靠在椅上,微微闭上了眼睛。
兰溪震惊到无以复加。
他、他……
他是柴玉笙吗?
兰溪瞪着眼睛再次确认了一遍。
他身形挺拔如寒山之高岭,凤眼冷眸,鼻梁高挺,气质绝伦,周身散发着凛冽的萧寒肃杀之气,修长的指节轻轻地搭在那女子的腰上,那女子皮肤雪白,像只小猫儿般窝在他的怀里,她青丝如瀑,发尾垂至地上。
那是柴玉笙没错。
他竟抱着一个女子。
睡着了。
兰溪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柴玉笙抱了半个时辰,连手都没换过。
兰溪嫉恨地咬牙切齿。
行、行,柴玉笙,你藏得够深的!
兰溪见柴玉笙睡熟了,踮着脚尖悄悄地走出了地牢。
兰溪回到绣楼,浅睡了一晚,第二日刚过卯时就醒了。她飞快地从抽屉里找出地牢密室的钥匙,急匆匆地赶去地牢。
兰溪刚到地牢门口,看见柴玉笙走了出来,兰溪赶紧躲了起来,见柴玉笙揉着左臂,拿着黑袍,睡眼惺忪的往天庐道走去。
敢情他在地牢待了一夜?
抱着那个女子睡了一夜?
兰溪倒抽了一口凉气,心想:我倒要瞧瞧那女子有何与众不同,竟让柴玉笙沉迷至此!
兰溪直等着柴玉笙拐进天庐道,疾步冲击地牢,走到密室门前,“咔嚓”一声打开了铁门。
密室角落里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女子,那女子闭着眼睛,她的容貌极美,肤如凝脂,皓腕琼鼻,冰肌玉骨,出尘脱俗,犹如九天仙女落凡尘。她身上的浅绿色丫鬟服,已经被打得支离破碎,一道道的红色的鞭伤格外刺眼。腰间却不见腰牌。
兰溪不得不承认,那女子容貌绝美,全王府无人能比拟。
难怪柴玉笙被迷成那样。
兰溪见那女子的鞭伤似有水痕,心里奇怪,走近细看,恍然大悟。
那水痕是冰溪凝脂散。
兰溪知道这种药,有去腐生肌之奇效,涂抹之后很快便可完全化开,看不出任何痕迹。此为不可多得的大内秘药,应是荣王赏赐之物。
行啊,柴玉笙!
你可真行啊!
审了,打了,打完又治伤,究竟是审犯还是调情?
兰溪气不打一处来,心里又嫉又恨,死死盯着那女子的脸。
那女子轻咳一声,似是要醒。
兰溪疾步离开,锁了铁门,往绣楼跑去。
那女子到底是谁?
对了,有画像!
兰溪想起了丫鬟们进府时留存的画像,她飞快地跑回绣楼,进了画像库房,一幅一幅的翻看。
那女子是绿衣,应该刚进府不久。
兰溪快速翻到了那个女子的画像,落款处赫然写着‘梅香’二字。
果然是她!
那个狐媚子!
兰溪之前就觉得柴玉笙对梅香与旁人不同,这下终于坐实了她的猜测。
只是她没想到那个看起来笨笨的丫鬟竟生得一副天人之姿。
兰溪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哗啦’一声将一桌子的胭脂水粉扫落在地。
凭什么!
就因为她长得漂亮吗?
她那么蠢!那么笨!
她连茶都不会泡!
“泡茶……”
兰溪突然回想起那日柴玉笙让梅香泡茶的情景。
她突然恍然大悟,柴玉笙看似在骂她,实则在帮她。
原来他早就料定我会苛待梅香,所以借题发挥将梅香赶出绣楼。
柴玉笙啊柴玉笙,不愧是你,连我都算进去了。
你就这么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