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阿辰,今夜要在梨儿枕边添点助眠的醍醐香,不然我就把他养的池鱼全喂给梨儿的猫。”
玄影逃跑时,故意掐着嗓音嚷嚷:“知道啦知道啦!”
子时更漏骤碎。
寝殿内烛心陡然坍缩,转作一缕烟雾,缠绕上苏青梨垂落在床沿的发丝。
她迷糊中睁开眼,足尖点地,神色异常,行尸走肉般踉跄朝外走去。
“蘅儿的该换云锦了...”苏青梨口中滚出三重交叠的颤音,像老妪咳血又似婴孩啼哭,梦游般飘向未央宫。
未央宫门前,两名侍卫正要上前拦阻,却见她身影一晃,如烟雾般穿墙而过。
影瑶正躺在床上,听见动静猛地坐起身来,她云鬓散乱,发丝垂落在肩头,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床帐。
“谁?”她警惕问道。
苏青梨飘至床前,她的动作轻得像是风,又重得像是山。
她神色忧伤,抬手轻轻抚摸着影瑶的脸:“蘅儿,我的蘅儿已经这么大了...”
影瑶慌乱中撞上床栏:“疯子!我母亲仙逝时你还没化形!”
转眼间,苏青梨又慈母般捧来一盒仙桃酥:“你三百岁换牙时,最爱蘸着糖乳吃这个...”
影瑶缩到床角:“苏青梨!你...你要干什么?!”
“蘅儿,我是娘亲啊。”寄附在苏青梨身上的亡魂借喉发声,她不受控的声带震颤着。
“你疯啦!苏青梨!”影瑶大喊着把瓷枕砸向苏青梨。
“纵使今日锁你进归墟境是我不对,你何至于扮我亡母来戳人心窝?”影瑶急得眼泪流出。
“蘅儿别怕,真的是娘亲啊...”苏青梨泪眼婆娑地伸出双手。
影瑶却踉跄着跌下床榻:“你别过来!我母亲九泉魂灵,岂容你这般折辱!!”
苏青梨体内亡魂大恸,操控她扯开影瑶的衣领:
“你左胸下有朵兰花胎记...”
影瑶慌乱挣扎中撞翻案上的茶盏:“休要辱我清白!”
“都是娘亲的错,没能陪在你身边,让你从小就受尽了冷眼,娘亲没用...”苏青梨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步步靠近。
“蘅儿小时候最爱娘亲梳的流云髻...娘亲给你梳头...”她抬手召来一枚犀角梳。
影瑶猛地抽出长剑,横亘于身前:“苏青梨!你扮鬼扮上瘾了?”
正当苏青梨撅着嘴要亲上影瑶额头时,翎渊滚了进来。
“聒噪。”翎渊把仙桃酥塞进影瑶张大的嘴里,顺手在她后颈劈了记手刀,正要尖叫的影瑶顿时软成麻糍。
他啧了一声把苏青梨扛麻袋似的甩上肩头,消失在未央宫中。
刚回到紫呈宫中,海云澜已在房中等候,他目光落在翎渊肩上的苏青梨身上,不由分说将人抢进怀里。
翎渊只来得及眼眶一紧,便眼睁睁看着苏青梨被夺了过去,一时语塞。
“她这是去了哪里?”
海云澜将人缓缓放下,随则从袖中掏出一枚玉魄,他指尖捏着那枚凝魄玉,偏要在翎渊眼前划出九转回鸾的轨迹,才不急不缓戴在苏青梨项颈上。
“嗯?北冥寒渊三千万载方能结成的玉魄,这就给梨儿戴上啦?”
翎渊侧身瞅了瞅:“听闻青丘有狐擅结红绳,不如去编个绦子来拴牢些。”
海云澜心里暗爽,却不接话。
“她刚刚去了未央宫扮鬼。”
翎渊说罢,从头上摘下一株凤尾簪,苏青梨的枕上顿时落下一片浮动的金影,簪尖离她鬓发不过半寸。
海云澜一把推开:“这簪子太过俗气,你留着自己用吧。”
“你!这可是我足足七载才攒够凤尾镶成的簪子!比你那块从死人嘴里撬出来的玉魄干净多了!”
海云澜指尖发力,翎渊手背立刻浮起三道红痕。
“梨儿清水出芙蓉,何须繁丽缀云鬟。”南乔不知何时进了来。
她指尖勾走那支凤尾簪:“此物正合我桃花面的命数,不如送我吧。”
“小凤凰的尾翎金贵得很呐,翎渊弟弟的凤羽是从屁股上拔的,北冥神君的玉镯嘛...听说是北冥老祖宗下聘时用的同款?”
她刚想将那簪子插在自己发髻上,翎渊的擒拿手扑了个空,反被南乔用簪尾挑开了束发。
发丝瞬间散落,南乔贴着他后颈呵气:“听说凤族求偶时会变回原形开屏?小凤凰何时给姐姐开个屏?”
翎渊气得跑出房外,南乔大笑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