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人下去好一会了,要不要命人来救,若真闹出人命,太子殿下那边...”一婢女小心上前请示。
“慌什么?”影瑶还未觉得解气,"本宫倒要看看,她能装死到几时?”
苏青梨逐渐恢复意识,□□精即将消失前,死死撑住最后一丝力量,它拔起池底的水草,精准地甩到影瑶脸上。
腥臭泥浆劈头盖脸砸来,影瑶生生吃了一口泥巴,瑶池沉积千年的腐叶味道,呛得她一阵恶心,她气愤的嘴角,正连着脸上的淤泥阵阵发颤。
侍女惊呆,慌忙上前擦拭。
“苏青梨,你竟敢欺辱我,本宫要剥了你的皮,拆了你的骨!”
她顾不得维持了千年的弱柳之姿,指着苏青梨咬牙切齿。
一个身影把她推开,影瑶堪堪后退了几步,接而重重摔在地上,等看清那人影,竟是海云澜,他纵身一跃,跳进瑶池里。
朦胧中,海云澜将苏青梨揽入怀中。
苏青梨慌乱中胡乱踢蹬的膝盖,恰恰顶到他紧实的腰腹,池水混沌,两人胸贴着胸,沉默片刻。
“别动。”低哑的警告震得苏青梨耳膜酥麻,她慌忙撑住他的胸膛。
两人下沉带起的水流,卷散她的长发,苏青梨后背贴上池壁,他撑在她耳侧的手臂截断了所有退路。
“何时会的避水诀?”他目光扫过她浸湿后近乎透明的领口,又速速移开双眼。
“方才...有只□□精...”
“□□精?下次遇难时,该先唤我的名字。”
他抱起苏青梨一跃上岸,苏青梨湿哒着身体窝在海云澜怀中。
海云澜一脸沉云:“见到本君的礼数,公主是忘了?天族给北冥送的贡品,也配站着同本君说话...”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地刺进影瑶的心口。
她听到这里,终是忍不住滴出了眼泪,顾不得脸上的污秽,卑微跪下拜礼。
“天影瑶,叩见君上。”
海云澜暴戾的眉峰才渐渐舒展,他将苏青梨整个罩住,影瑶眼睁睁看着苏青梨垂下的衣袍从自己头顶掠过,滴水的裙尾抽过她红肿的脸颊。
“公主,起来吧。”云巧哭着扶起影瑶。
影瑶恨得已近奔溃,她声歇力竭:“本宫是北冥的贡品?!呵呵,三千年了!天族把我当替代品养着要送给北冥,北冥一口回绝,甚至却连一个好脸都不曾给我!”
她紧紧咬着下唇,指尖生生抠进皮肉:
“即是这样,那我倒要让你知道,你北冥不屑一顾的人,才是刺穿你手中珍宝最锋利的刀刃!”
海云澜的手臂微微收紧,将苏青梨揽在怀中,胜渊居的宫娥们早已跪成两列,低着头不敢直视。
苏青梨的脸颊贴在他胸口,偷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她抬眼,刚好看见他微抿的唇线,慌忙中低下头去。
“胜渊居的药池是从无妄崖底引来的,”他俯身查看药池温度,“你受了伤,安分点,在这里泡上一个时辰才许走。”
苏青梨呆呆泡着这一汪池水,她把头完完整整埋进池水里,感受这窒息般的欢愉,原来喜欢一个人的心跳,真的会比无妄海的潮声更震耳欲聋。
药池蒸腾的雾气里,一仙婢缓缓走来,她跪坐在池边,指尖拈起几片花瓣。
苏青梨正闭目养神,忽然听见那婢子怯生生开口:
“姑娘肌肤莹润胜雪,与影瑶公主当年颇为相似呢。”
苏青梨缓缓睁眼:“公主?”
婢女不经心地将花瓣撒入池中:“三千年前北冥神君救了天后娘娘,天君为答谢神君,特引来无妄崖底的药池,并赐居胜渊居。”
“而公主,便是那时收进天后膝下的,为的就是待公主成年后,让他两喜结连理...您此刻泡的药池,便是当年余下的呢。”
“都说神君避世时连父神诏令都不接,却肯为公主掀了万年冰封的北冥结界,住进这胜渊居...”
“哦?如此说来,确是一段佳话,只是..为何三千年过去了,他俩还未喜结连理呢?”
“此事说来复杂,皆因公主中意的另有他人。”
“当时,神君醋意大发,妒火焚心却仍要端着仙君风骨,只能偷偷将这份心意埋在心底,自那之后,神君总是对公主有意无意地为难,皆因情种太深。”
水面突然漾开一圈涟漪,原是苏青梨攥紧了拳头。
婢女恍若未觉,蘸着药汤轻轻按揉她肩颈:“那桩旧事沉在九重天的云层里,神君命人永不许再提起当年之事。”
“啪”的一声,苏青梨拍开婢女的手:“这般秘辛,为何现在又说与我听?”
婢女慌忙退后:“奴婢失言!只是见姑娘面善,想起当年公主泡药泉时...”
“是想起,还是奉命让我想起?”
“是奴婢多嘴...姑娘莫气,奴婢去给您添点花瓣...”说罢便仓皇退下。
待人离去,苏青梨将整个人沉入池底。
她想起刚刚海云澜说的那句“北冥的贡品”,心脏不觉漏跳了一拍,也是,北冥独守浩荡海域,拥有掀翻三界的神力,三界都心照不宣。
北冥神君的玉阶前,或许早就堆满了比她更年轻鲜嫩的骸骨。
只是那人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