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藤光说：“看树叶也能笑出来？”

塔矢亮说：“想到了些有趣的事。”说罢笑意更深，弯上去的嘴唇是淡粉色的，十分可爱。

进藤光脸上一热，此刻四周无人，气氛正好，他想凑上去吻住那片微张的嘴唇。

愣神之际，塔矢亮拉住他的手，指向了远方：“你看那片山头的红叶，真好看。”

进藤光顺着他的手指眺望出去。对面山上的枫叶开得正是灿烂的时候，各种各样的红色层次分明地向着阳光伸长，仿佛连投射下来的影子都是红色的。一片艳丽的红配合着此情此景的心情，让进藤光心跳得加快了两分。

两人默默地手拉着手又走了半路。靠近半山腰的休息点，游客逐渐多了起来。塔矢亮低头看了眼交握的两只手，有点尴尬地脸红。想在被人发现之前把手抽回去。

进藤光感觉到掌中的手往回缩，知道塔矢亮害羞了，不敢为难他，顺势松开了手。他不但不觉得失落，反倒问了对方一句：“被人看见不行吗？”

塔矢亮噌地瞪大了眼睛，脸上白皙的肌肤瞬间转红，他连忙侧过头掩饰起那因暧昧而升起的不自在。他只是不想被人看见自己和进藤光牵着手，却没发现那股不想被发现的心思里隐藏得几不可闻的情愫。

光明正大的事为什么不能被人看见？不想被看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塔矢亮一时分不清惊慌失措的思绪里掺杂了什么，只觉进藤光的话里亲昵得甜蜜，让他飘飘然地不敢对上他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可怕的错觉，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被他热恋着女孩。

如果自己也能被那样爱着，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他被自己无稽的想法逗笑，看着这刻秋水长天，蓦地发现红叶原来是如此之美。

红叶季的高尾山是旺季，饮食店不多而且都排满了游客。进藤光小时候跟爷爷经常上山，早就逛成了登山达人。

无视饮食店门前愁人的长队，进藤光把旅行袋里面的餐布摊了出来，再摆上食物，“饿了吧？”火红的叶子下影影绰绰。

塔矢亮扫过一眼他带过来的食物，忍不住笑道：“准备得真多，那位小姐能吃得完吗。”坐了下来，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说是为前女友准备的，以一男一女的食量来算的话，确实带得有点多。

进藤光给他打开饭团，递过去，“反正不会饿着你就是了。”

秋日阳光正好，微风一吹，绯红的枫叶便落在了两人身上、头顶、肩膀，进藤光拿起一片叶子，高举头顶，透过阳光穿透能看清里面的叶脉。

“江户时期的红叶，也是如此吧。”

进藤光总会无意间提起江户、提起本因坊，仿佛那时候有个值得他怀念的人，即便只剩下一抹记忆，也是一抹承载着温柔的追念。有个看不清的人，让进藤光永久地追思。

塔矢亮忽然有点羡慕起那个人，再看进藤光，褐色的眸子里全是那个人的朦胧影像。他立刻收回目光，随意找了个话题打乱进藤光的思绪。

塔矢亮握着茶杯，呵了口气，“山上有点冷呢。”

下一秒，进藤光的注意力回到了自己身上，“我有带衣服过来……”

“真难得你会这么细心。”看着为自己翻找旅行背囊的进藤光，塔矢亮舒心地笑了。

“你不是说我神经太粗了吗，我有认真听，也有努力改正。”话音刚落，进藤光的手停了下来，低低地说了句糟糕，“……我好想忘记塞进去了。”

塔矢亮丝毫不感到意外，反倒安慰道，“没关系，也不是很冷。”实则他真不觉有多冷，刚才冲口而出的话没有走过心，随口一句罢了。

正想着收拾东西下山，背后突然多了道气息。塔矢亮一回头，背后被进藤光披上了一件运动服外套，整个人马上暖和起来。

背后那双手清冷，可见山上的空气冷得够呛。

“我一点也不觉得冷，既然你用得着，这外套你就先披着吧。”进藤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塔矢亮看不太清楚进藤光现在的表情。只嗅到衣服上飘散开的淡淡木屑香，是进藤光的味道。

塔矢亮不客气，拢了拢衣服，回了句：“谢谢。”总说人心异变，他苦笑着摇头。不过一件衣服，在他看来是如此理所当然，进藤光就该如此温柔待他。

“不客气，不是说了，我现在不冷吗。”进藤光收拾起地上的食物。

帅气的男孩为自己收拾着行囊，无微不至的体贴让塔矢亮失笑道：“果然比以前更细心更温柔了。”

见进藤光没有反应，他凑到他耳边，继续说道：“女朋友有比以前更喜欢你吗？”

骤然拉近的距离让进藤光的心脏狂跳得快要蹦出来，连收拾东西的手也不自觉地抖了两抖，“我，我不知道。”

“如果有的话，你们很快可以复合了。”

“……”

才不是你想的那样！进藤光紧闭着嘴唇，却鼓不起勇气说出来。

背起行囊，进藤光问了一句：“如果我和她复合的话……你会高兴吗？”

塔矢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勾起了一边嘴角无声地笑。

进藤光看着他，心中荡然起了一股莫名的焦灼。对方那一抹笑，笑得坦荡，笑得从容。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却又像是什么都说清楚了。

塔矢亮这么聪明，他……他会不会早就察觉出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