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行舟的报纸上讲的是一个悲伤的亲情故事。
一个大货车司机早年疲劳驾驶,害得妻子和孩子都死于车祸。
这几年来,他都在愧疚中孤独地活着。
一场流星雨过后,这个司机忽然产生精神错乱,认为妻子和孩子当年没有死,认为他们应该都还活着。
“他们没有死,”司机扯着身边的朋友,跟对方强调说,“当年虽然是车祸,但我及时刹车了,他们也都系了安全带,所以都好好地活下来了。”
朋友不忍地说:“他们都死了。”
司机反驳:“不可能,我记得,我明明记得,当年的事情不是这样的结果。”
新闻稿的结尾,记者同样来了段抒情的总结。
“是记忆与事实的不匹配,还是执念与现实的不融洽……人世间总有无可奈何的悲剧,愿大家好好遵守交通规则,不让短暂的分离变成彻底的永别。”
看完秦行舟的报纸,顾白又跑去看车上其他人的。
等他看完一圈离奇的故事后,他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座位。
“这些新闻都挺有趣的,”他点评说,“就是没有结尾,没有找出个因果。”
语文课代表插话:“因果就是,平行世界存在,然后产生了交汇。”
“那都是人们瞎编的,”思政课代表发言,“我们要树立唯物主义世界观,用唯物的视角看世界,不要把唯心的解释当真。”
“神鬼之类的确实是唯心主义,但这平行时空,哪里唯心了?这不是很科学嘛?”语文课代表反驳,“只是现在的科学暂时无法解释它而已。”
车里的众人顺势开启辩论模式,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亦乐乎。
“滋啦滋啦滋啦!”
不知何时起,收音机里的音乐停止了播放,刺耳的电流声断断续续地传出,折磨着众人的耳膜。
“我靠,这啥鬼声音!快关了它。”有人捂着耳朵叫嚷说。
英语课代表扑到收音机旁边,摁下关机键。
随后,他把收音机抱到耳朵旁,上下左右晃了晃。
“都怪这山里的路,把我的机子都颠坏了,”金发碧眼的英语课代表抱怨说,“希望没坏电池,修理费能便宜点。”
“可能只是山里信号不好。”顾白安慰说。
一道炫目的亮光晃过车厢,众人好奇地向外望去,发现流星雨已经开始了。
他们出发时是傍晚,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旅程,现在已是夜晚。
天空呈现出由浅到深的渐变蓝,似一面悬挂头顶的巨型琉璃窗。无数星子拖拽着扫把似的细长光尾,从一个遥远的方向飞来,又飞向另一个遥远的所在。
某种程度上,流星和烟花很像,同样地花团锦簇,同样地闪耀夜空,一个自上而下,一个自下而上。
流星雨路过众人头顶时,携带着五彩斑斓的光,把这些年轻脸庞照得金灿分明。
“天啊,是流星雨,我们晚了一步。”有人遗憾地说。
按照计划,他们应该待在别墅里,喝着汽水,唱着歌,对着飞驰而过的流星许愿,谁料路上就看见了流星雨。
“计划不如变化,”有人兴奋地说,“大家快许愿吧!等流星雨过去,就不灵了。”
闻言,不少人举起了双手,交叉握拳,闭上眼睛。
顾白也在其中。
当他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身边人雪白的短发。
此时,这头雪发被流星雨的光芒渲染成了彩虹的颜色,再配上那人精致的侧颜,让对方看起来就像是小说里长着七彩头发的玛丽苏主角。
察觉到顾白的目光,秦行舟侧眸,问他许了什么愿望。
顾白笑了笑,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轻轻说:“我希望,我们能一直在一起。”
他不知道他为何来到这个世界,但既然来了,那么,他或许就是他穿越后生活的全部意义。
身为玩家,顾白最喜欢秦行舟这个游戏角色。
身为顾白,顾白最喜欢此刻他身边这个秦行舟。
乌黑的眼睫毛颤了颤,流星雨的光照在秦行舟脸上,掩盖了他的大半情绪。
“嗯。”一个微弱的气音溢出了雪发少年的唇瓣。
在其余同学都忙着许愿的时候,悄然无声中,顾白感觉自己左手的小拇指被另一个人的小拇指勾住了。
顾白的视线先是往下看,然后立即往上看。
秦行舟的神情很镇定,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好像这根手指不是他的,又好像他的手指没有勾住顾白。
流星雨的光让顾白看不出对方脸颊、耳朵和脖颈的颜色。
此刻的顾白很想伸出手,去摸一摸眼前人的耳朵,去看看它们到底是不是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