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突如其来的恶作剧增加了顾白的怒气,却没有增加他的视力。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里,他不慎地踩空了一级楼梯,整个人如皮球般滚落到二楼的地板上。
砰!
顾白的脑袋撞到了墙壁,他眼前顿时冒出无数金星,表情变得龇牙咧嘴。
好在他滚落的距离不长,伤得并不严重,只是浑身疼痛。
顾白咬牙站起,心中把化学课代表问候了八百遍。
今天又不是愚人节,跟他这个陌生人搞什么恶作剧!简直是发癫的神经病!
顾白一手扶着二楼走廊的栏杆,一手捂着发懵的脑袋,在黑暗中艰难前行。
路过某个开着门的房间时,他听见里面传来打斗的声音。
不是吧!顾白在心中哀嚎,都停电了,竟然有人有心情打架?
本着同学之间互帮互助的友好情谊,顾白伸手将开着的门拉得更开,倚靠在门框旁,探头查看里面的情况。
他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进去劝架。
朦胧的夜色穿过窗户,流进屋内,简单地勾勒出屋里两个人的身形轮廓。
顾白没有钛合金猫眼,夜视能力很弱。
在他的视角,他看见的是两个腾挪转移的人形黑影,就像是有技艺高超的匠人手持双棍,在那表演一场激烈战斗的皮影戏。
拳拳到肉的声音传了过来,听得顾白浑身发疼。
他有些胆怯了。
大家都是同班同学,至于打生死架嘛……哎呀,这一脚,看着也太痛了。
顾白闭了闭眼,默默把头缩回门外。
正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一个圆溜溜的物体从门里滚到了他脚边。
顾白:“……”
这是篮球吧。
顾白谨慎地用脚踢了一下,地上毛绒绒的篮球转动,露出了光秃秃的另一面。
但无论是毛绒绒的那面,还是光秃秃的这面,都是湿漉漉的,像是浸透了雨水。
房间里的战斗分出了胜负,胜者保持站立,败者匍匐在地,颈部以上的部位隐没在黑暗中。
“同学?”胜利的那位发出了声音,嗓音低沉浑厚,夹杂着运动过后的急促喘息,“帮我把球踢回来,好嘛?”
根据这个嗓音,顾白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体育课代表,游戏里的人设是胸大无脑的健气少年,小麦色肌肤,鼻梁常贴绷带,最喜欢运动。
没来由地,顾白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他没有按照体育课代表的话行动,而是似有所感地蹲了下来,细细查看地上篮球的样子。
这个篮球的款式很特别,不是寻常的描绘黑色曲线的橙色球体,而是画上了人的五官。眼睛、鼻子、嘴唇、耳朵,一应俱全。
咕噜!
顾白紧张地咽了咽唾沫。
怎么又是恶作剧呀!
不然,地上这篮球为什么和体育课代表长得一模一样?
“今天不是我生日!我不需要惊吓派对!”顾白忽然扯着嗓子,大声喊了起来,“你们换个人整蛊吧!我不奉陪!”
喊完之后,心跳紊乱的他脚底抹油,没管屋里那人的反应,果断迈开步子跑走了。
……
顾白跑了很久,直到确定身后没人追过来时,他才停下了脚步。
喉咙充斥着铁锈的味道,胸腔的心脏鼓胀得像是要爆炸。
顾白背靠栏杆,抬手紧紧按压着自己的左胸,企图让心脏跳得慢一点。
今晚,是顾白过得最刺激的停电之夜。
清脆的咔哒声在附近响起,别墅二楼又有一个房间的门被打开。
是从内向外打开的。
一个握着手电筒的校服少年走了出来,他身前延展出一道狭长的扇形光束,有尘埃在白炽的亮光中自在起舞。
这位,是思政课代表。
顾白今晚受到了太多惊吓,现在的他看见活人就想跑,但他用理智勉强克制了内心的恐惧。
正如游戏玩家戏称这游戏为“课代表开大会”,游戏里的十位攻略人物身上其实多少含有对应科目的性格属性。
思政课代表,人如其课,十分地伟光正,每天都在担任热心好市民。
“你还好吗?”校服少年移动手电筒,让顾白笼罩在光芒中。
虽然手电筒的光没有温度,但顾白还是感觉自己的体温回升了不少,冰凉的手脚渐渐温暖起来。
“还好,只是被吓到了,”他感慨说,“我们班的个别同学特别喜欢恶作剧。”
“恶作剧?”思政课代表缓缓地走近,语带疑惑,“停电也要恶作剧吗?这也太危险了。”
这话和顾白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嘴角不自觉带了点笑意,继续说:“可不是,还有人打架呢!”
闻言,思政课代表轻轻地吸了一口凉气,眉心紧蹙成山川。
“打架?”他把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这也太胡来了!”
思政课代表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他与顾白隔着手电筒的亮光,远远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