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如何?”
“然后说对不起……”
闫宓愣了愣,她哼笑一声。
“你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她。”
“可那不是我的本意!”陈荔大声道。
“我并没有逼迫他,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如果只是因为我当初针对他的事情我可以道歉,但真正伤害闫琛的不是那些女人吗?为什么我要负担他的全部责任?”
“你……”
陈荔继续说:“为什么你们都要把别人的错加在我身上?我又做错了什么?我现在遭受的还不够吗?”
闫宓看着男人眼角的泪水沉默下来,小琛的事情过去那么久,那场谁是谁非的施暴早已说不出道不明了,或许陈荔有错,但作为留下来的人,他又该承担全部的过错吗?
“我没资格站在小琛的立场说原谅,但我劝你别再找她了,”闫宓错开陈荔挡住的路口走了一步,“既然谢时安想躲你,你就算找一辈子也找不到她。”
“站住!”陈荔再次拦住她。
闫宓单肩背着背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说了我要见她,不管她躲不躲,我都要知道。”陈荔的声音没有起伏,但闫宓莫名听出了威胁的意思,“告诉我,她会去哪儿?”
闫宓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怎么摊上谢时安的男人都是一个比一个执著啊!”闫宓舒了口气,“她人我确实不知道在哪儿,不过算算日子,这个时候,她应该去见她最想见的人了。”
“最想见的人?”陈荔喃喃重复一句。
“谢时安完成了她想做的,我想,”闫宓的目光一下悠远起来,波光仿佛一滩突然死寂的湖水,里面深不见底,毫无声息,“她该回家了。”
望着陈荔离开的身影,闫宓自嘲地掏出自己的手机看着上面拨打了无数次的未接电话。当初谢时安带着小琛的骨灰消失那天她就有所预感,现在多年的执念消散了,谢时安该凭什么坚持下去呢?
让陈荔去找谢时安,虽然有种背叛了小琛的违心感,但比起谢时安的生命来说,陈荔是毒,但也许也会是药呢。
鹊茶山。
山中多日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山明竹隐,乱虫衰草,映贴的雾霭仿佛一处一处的两色水墨。
守山人阿明像往常一样挑着东西早早上山,穿过泥泞石子的小路,带着绿树繁华的春间雨水,隔在老远她便看见了主家站在草檐下颀长身影。
“今日倒早。”
阿明进到院内放下东西,她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对来人笑道:“山路湿滑,怕送晚了就早出发一会儿。”
阿明把篓子里的吃食用品往屋里放,她见女人穿了一件薄薄的春衫,手里拿着一把雨伞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您这时候出去打算什么时候回来?”阿明不由自主地问,明亮的眼里闪出憨厚的笑意来,“我这边好给您做好饭菜等您。”
“不用了,”女人说,“收拾好就回去吧。”
女人随后撑开伞隐进雨里,青色的扇面渐渐模糊了踪影。
阿明想起自己来这里守山也是好几年的事情了,主家买下这块地后,她每日的事情就是巡巡山种种树,日子过得十分悠闲,唯一忙碌的时候就是女人来山上小住的日子。
阿明记得第一次见到主家时的样子,女人留着一头漂亮的栗色长发,眉若远黛,色若春晓,她从未见过那般好看的女子,只是不知为何这般漂亮的脸上只有孤寂的冷漠,寒冷苍白的仿佛没有生气一般。
再后来,阿明在断断续续的相处中慢慢得知,鹊茶山上美人骨,她守的不是一座山,而是一座墓。
墓里埋葬着的,是主家的爱人。
再次拜访时,小雨还是下个不停,好在天光够亮,寻着熟悉的路径找到地方,女人倾身而立,只见几米开外的地方静然屹立着一块打湿的墓碑。
雨水冲刷着铭文的镌刻,夫谢闫氏。
谢时安将伞放在墓前,弯身抚摸着淡淡青苔下的“闫”字,一抹由心的笑意泄出嘴角。
“琛琛,我来看你了。”
仿佛回应一般,风吹雨丝,沙沙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