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微微摇头:“我不去了,我还要等这里的老板给我熬的一种特别的汤,需要等一阵子。”
“给你父亲的吧?那行,我们先走了。”
突然,外面传出一阵喧闹声。
我和赵云袭刚走到门口,由于赵云袭先我一步,她一瞬被一个黑影扼住,痛苦得发不出声音,而我也在下一秒被人按在了桌子上,这一群贼人突然出现,双喜楼里大乱,客人惊叫的惊叫,逃跑的逃跑,桌仰椅翻,杯盘碎裂在地,满地狼藉。
我被人捂住嘴,按在桌子上,余光瞥见赵云袭被两个黑衣人架着,往嘴里塞了一块布。
“赵家的大小姐果然生得美貌,名不虚传。”为首的黑衣人捏起赵云袭的脸往上提:“不带回去好好疼爱一番怎么行?”
赵云袭发出痛苦而愤怒的挣扎的声音,我深知男人与女人力气的悬殊,被按住肯定是动弹不得,便不再花费多余的力气,用眼角的余光寻找可以帮助我们的人。
我知道宋礼肯定还在这里。
虽说他会保证我的安全,可是,他真的会说到做到吗?
对了,还有沈岁啊。
“头,这个女人怎么办?”
“让我来看看……”我被人强迫抬起脸,那双黑布里透出的眼睛不怀好意的盯着我:“哦?真是一张别有风味的脸,这么冷清清高想无视谁呢?先带回去,大爷好好跟你玩玩。”
我被他们架起来往门口走去,走出门后,我看到了不知何时躲在在外面门口旁边的沈岁。
满脸恐惧的沈岁。
他一只手紧握另一只手臂,看了我一眼,无能为力般的别开了视线。
啊,我想起来了。
他是个胆小鬼。
听说沈王的长子和妻多年前被像这样的一群贼人拐走,经历磨难,听说他们当着长子的面凌辱他的母亲,并当场在活着的状态下分尸,残忍杀害,血染红了夜,最终只有长子回来,本来因为早产就体弱多病的他已身心俱被摧残。
可是沈王是一个很严厉的慈父,痛失妻子后,他不允许自己的儿子成天形同废人一般,便请来了最好的老师和医师,开导他,磨练他,希望能让他变强。
那时见到沈岁的时候他已经算是恢复的比较健康正常的了,可是他的内心深处对这些事应该还留有极其严重的创伤和心理阴影。
曾经我在沈王府外玩的时候被几个二流子抓过,因为他们听说我是余丞相的长女,想拿我换钱。当时沈岁也在,我向他求救,让他去找大人,可是,他在那群人面前,竟然跪了下来,流着泪,不停的磕头。
他什么都不说,像个被抽干灵魂的傀儡,只是不停的,重复的磕着头,哪怕我已经被王府的人救下来,他还是在对着空无一人的对面磕头,血迹印在地上,斑斑点点,也像他逐渐残缺腐蚀的心。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软弱的沈岁。
于是,我叫他“胆小鬼”。
小孩子总会记住好的事情,不好的记忆总会丢在脑后。今天的这一刻,我再度想起这些时,突然觉得十分难过。
我想起来了,出了这件事以后,我再也没有找过他,也再也没有跟他一起玩过。
不知道事实真相的幼小的我,认为沈岁抛弃我,背叛我,是一个软弱无能的蠢蛋。他曾经想要和我道歉,被我拒之门外,后来长大听说了事情的真相,我已经可以稍微有些理解他。
但是现在,我仍然会叫他胆小鬼。
因为我一直很乖地任他们架着我,他们没有防备,所以我用尽全力挣开他们,拿掉嘴里的东西,冲到沈岁面前,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胆小鬼!!!!!!!”
我被随即冲过来的黑衣人再次控制住,但我仍然愤怒的大叫道:“你真的想失去她吗?!你可以无所谓我,可是赵云袭,她对你来说,真的是随时失去都没关系的人吗?!你们关系很好吧?!你怎么舍得?!”
我还想再说什么,嘴巴却已经被堵住,因为愤怒,我一路扭着身体,骂骂咧咧,直到我听到了赵云袭的一声尖锐的惨叫。
一瞬间,有一种浑身的血液都凝固的错觉。
我扭过头,看到沈岁浑身颤抖地扒在门框上向里看去。接着,赵云袭就被人架了出来,侧面的头发好像被人生生扯掉一搓,嘴角溢出了血。架着赵云袭的其中一个人手上也流着血,估计被赵云袭咬掉了一块肉。
我想沈岁一定没见过这个样子的赵云袭吧,我也没有。他的心情会不会像那天我见到在地上不断磕头的他一样呢?
“沈……沈岁……”
她看到他了。
她看到了浑身颤抖,快站不住的他了。
她没有求救,像是没有痛苦一般地,轻轻地对他摇了摇头,轻轻地咳了咳,轻轻地说:
“沈岁,快,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