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姐,能帮我个忙吗?”
第二日一飞回家,苏子沐就给林依打去了电话。
小苍兰那一家吸血鬼丧心病狂的采访还未见报,苏子沐立刻想到了联系林依——林依是在圈里浮沉快二十年的经纪人,手头的资源和人脉四通八达,苏子沐想请林依帮忙查查,争取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苏子沐逻辑流畅,语言清晰,两三分钟及简单把前因后果讲给了林依听。
“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小苍兰和她家人关系不好,她母亲和继父为了圈钱自己联系媒体接了一些采访。现在你们不想让这些内容放出来,是这个意思吗?”
“嗯嗯,是的林姐,你有办法吗?”
没有听到意料之中林依惯有的,让人安心的肯定答复,电话那头林依好像叹了一口气,继而说道,“可以帮你们查查。但是......怎么说呢......得跟你们打个预防针,这种事儿不好干涉的。不是说我们作为外人不好干涉,是说这种事,就算小苍兰她自己有团队,也很难下手理得明白。”
“为什么?”苏子沐立刻追问到。
“小苍兰老师?在旁边吗?”林依没回答,反问道。
“在,林姐,麻烦您了。”小苍兰出声回答。
“哦哦,那我直说了,这个很复杂,是这样,”林依斟酌着词句,“首先,采访是您父母和媒体你情我愿聊好的,这是人家的言论自由,你凭什么干涉呢?退一步讲,就算你把钱砸下去,这次的报道被压住了,那下次呢?”
苏子沐皱了皱眉,总觉得那声“父母”很扎耳朵,听着没来由地心情不好。
“更不用说这里面可能潜在的巨大利益价值。你前手压下去,后脚说不定立刻就有人报道你们仗着自己有钱有身份欺压没权没势的父母,不仁不孝。”
说到这儿林依似乎都有几分不忍,“这种新闻,简直...那些搬弄是非的,最喜欢这种事儿了,只要你有一点儿动作,立刻白的给你描成黑的。”
“更何况,如果有媒体愿意当出头鸟,这还算好的。说得难听点儿,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人心——要是你母亲自己开个直播卖惨,那几乎是......这么说吧,只要她家人还喘气儿,就有媒体盯着,不太可能像你们想的那样,威逼利诱挨个上一圈儿就能摆平。”
“这能叫言论自由吗?!”小苍兰还没来得及说话,苏子沐听完立刻炸了,火气隔着网线蔓过去,“她那什么妈什么爹!一共没养过她几年,七八岁之后简直堪称虐待,这样的人能在媒体面前说小苍兰些什么??任凭他们诋毁造谣,编出些莫须有的污蔑小苍兰,他们不用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吗?!”
苏子沐气得冒火,调都高了几分,说出口的话带着平时难听到的金属色。小苍兰被她吓了一跳,坐在一边拧着眉,指尖上下摩挲着苏子沐的手背。
“这就是那句老话了——清官难断家务事。”林依耐着性子解释,“家长里短的事儿就是这样。只要她说,就有人信。就算她说自己现在得绝症要死了,小苍兰又是豪宅又是跑车却见死不救,也有人信。”
“哈?这不荒谬吗?!”苏子沐说。
“可现实就是这样的...”林依继续说,“往最坏的地方想,这种事上了法庭都不一定什么结果,拖拖拉拉打官司打个好几年的大有人在。”
小苍兰听到这里,轻轻闭了眼睛,浑身冰冷。林依的话像吃人似的,将她的大脑蚕食鲸吞,一时间暂停运作一片空白。
年少时的磨难和无助像无声的洪水,悄无声息地吞噬了她所有面对原生家庭时挣扎的力气。
她的大脑帮她学会了屈从。像一个经典的行为学实验——水箱中的小鼠会先拼命挣扎,逃离让它不适的水域,拼命爬上圆台——直到力量耗尽,它宁愿喝几口水淹着,也不愿意挣扎了。
面对原生家庭的纷争与伤害,她不再试图改变什么,只想绕开那些沉重的纷扰,像逃避风暴的候鸟般,装聋作哑地躲进内心残存的宁静角落。
“唉......行,你们也别太着急了,不一定就那么糟糕。圈子就这么大,那些媒体但凡长脑子都会多少顾忌点儿小苍兰知会一声,不会只想着吃一顿撑死。”林依安慰两人,“我帮你们先查着,别急。”
“嗯,谢谢林姐。”苏子沐强压着火气道谢。
“对了,说起来,你EP的歌选的怎么样了?”林依问,“制作人那边,我帮你联系了顾玥老师,你们节目刚合作完,她对你印象也挺好的,一口答应下来了。你看看你们什么时候能选好,我们碰个头交流一下。”
“好,那这周末吧。”苏子沐说,“麻烦林姐帮我约约顾老师时间。”
“OK,没问题。今天你先休息,后面还有其他工作安排,我发你微信上了。”
昨夜在草原上,苏子沐那两句“会没事的”,小苍兰是听进去了的。
女孩儿平生第一次感觉身后生出一双有力又柔软的翅膀,就算她从百米高空坠落,那翅膀也会严丝合缝地包裹着自己,一点儿伤都受不了。
可此时,一通残忍又真实的电话戳破她心中的海市蜃楼,让那双翅膀消失得无影无踪——小苍兰又一次害怕了,并且一不做二不休地立刻退到百米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