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还是一样怕黑。大人也是可以怕黑的吧。
几乎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屋里都要通宵亮着灯。楼下常有半夜路过的流浪狗和醉汉,他们的声音透过窗户传进来显得好近。小庄用循环播放手机里栅栏的视频,熟悉的声音能安抚她,即使只是窸窸窣窣的噪音。
第一个视频的第一分二十三秒,天意用生硬的声音叫栅栏;
第二个视频的第三秒,天意笑着和小庄说“你看它”;
第四个视频的第五十六秒,天意的手按在小猫的头上,叫它别咬窗帘;
第五个视频的第二分钟整,“和庄梦窈说再见吧。”然后是一声轻笑,镜头正对着栅栏的脸……
时间填满了很多空洞。变化只是变化,陌生的环境会适应,陌生的人也会熟悉,平常的日子只是从学习变成工作。可不明白的事情还是一样不明白,小庄想不通,也没人能告诉她答案。
那天晚上天意离开后,小庄抱着栅栏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她看着院子里昏暗灯光下的玫瑰花丛,直到脸上的流过眼泪的皮肤变得微凉才起身,洗了放在桌角的那只玻璃杯,把客房里自己的那点东西都收拾好带走,赶在门禁前回了寝室。她无法向自己解释天意说的那些话,也无法说明充斥在自己的头脑、心脏乃至整个身体里的奇怪感受,混乱的匆忙中,天意离开了自己的房子,而留下的是她。
她在迷茫中入睡。梦里她看见天意垂着头走在那条她们一起走过很多次的小径上,频频回着头,看向屋子里还坐在地毯上的她。那条路像是怎么也走不到尽头,于是那目光一次又一次地落在小庄的脊背上,越来越远,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发生着。第二天,小庄把要去深圳的决定告诉了那些人,犹豫过后,没有再联系天意,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她不知道如果继续称她为朋友,算不算是一种伤害。
天意是从程满那儿知道的小庄去了深圳。章晓昭和程满走得很近,有时候她会和小庄通电话,说些学校里的事,说起满满的时候像是很开心,提到天意又是另外一种语气。
“你跟她也吵架了?”章晓昭觉得奇怪,没想到小庄做这么大的决定都没告诉俞天意。
小庄说没有,“当时走得太急了,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和她说。”
“她没找你麻烦吧?”
“怎么会呢。”已经过去太久了,久到即使小庄每天都在想她,没有联系的时间间隔也有了实感。
她听到听筒里章晓昭说天意成天绷着个脸,行事像个封建大家长。
“你都不知道我说你要去当演员了她的脸色有多难看。如果她找你说教,千万别理她……”
关于她来深圳是为了尝试做演员这件事,天意不会相信的。小庄有点后悔,也许至少该编个更圆满的理由。她怕天意识破她的谎话,也怕她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