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慌乱转身,低笑化作轻咳:"安神茶在描金壶里,喝完去泡个热水澡。"
氤氲水汽中,简兮将额头抵在青瓷砖上。
浴室门是湘妃竹编的,月光将他的剪影投在屏风上,修长手指正摆弄着案头的老式留声机。
黄铜喇叭里飘出《天涯歌女》的调子,周璇的嗓音裹着细碎杂音,像从旧时光里打捞出的珍珠。
"民国二十六年产的百代唱片。"他的影子忽然靠近,惊得她往水里缩了缩,"小心着凉。"
简兮攥紧浴巾盯着水面晃动的月影,直到听见木椅拖动的声响。他竟将藤椅搬到浴室门外,就着月光翻看那本泛黄的旅客留言簿。"2005年秋,我和丈夫途经这里,很难忘的记忆。”某页钢笔字蓦地撞入眼帘,关砚的指腹抚过纸张,嘴角上扬。
简兮出来时,留声机已换了《夜来香》。关砚背对她站在露台,指间星火明灭,听到脚步声也没回头。简兮望着他肩头凝结的夜露,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拂。
指尖触及的瞬间,他猛然转身,烟蒂坠在青砖上溅起几点火星。简兮被他眼底翻涌的情绪骇住,后退时绊到藤椅。
关砚伸手去捞,带着她跌进堆满绣枕的贵妃榻。
混着烟草的雪松气息将她笼罩,他撑在她上方的手臂肌肉偾张,喉结滚动数次才哑声道:"方才在巷子里......"话未说完,远处忽然传来打更声。他像是骤然清醒,翻身坐起时扯过绒毯将她裹成蚕蛹,"睡吧。"
简兮在黑暗里数着更漏,听见对面床榻传来辗转声。月光移过博古架上的自鸣钟时,她终于忍不住轻唤:"陈无衣?"
"我在。"
"为什么你觉得我是她?”
被子窸窣作响,他赤足踩过冰凉的地砖,和衣躺在她身侧的锦褥上。气息萦绕间,他隔着绒毯虚虚环住她:"那你呢,为什么就认定我是陈无衣呢?晚晚,我不会认错的。”
简兮转头看他,却发现他闭着眼,睫毛在月光下投出颤动的影,梨涡浅笑。
他的气息拂动她耳畔的碎发:“漂亮星星的主人,我怎么会认错?”
她还想追问,忽觉眉心落下一片温热。关砚的吻轻得像银杏叶飘落,带着小心翼翼的珍重:"睡吧。"
夜风卷起纱帐,露出天穹中的北斗七星。简兮在朦胧间感觉有人替她掖紧被角,袖口轻轻拂过她的脸,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痒意,简兮动了动身子,任由困意将自己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