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李家的富到李雍这里也只是两代，而娄家，往上数祖上都赫赫有名。

娄海平身上的沉稳是家世沉淀的积余，和李宓成长后经历一切的过尽千帆，全然不同。

娄海平站起来和蔼地看着李宓，从头到尾好好地看着她，随后笑了，眼角浮出的皱纹都是舒展的。“你好不容易出现一次，我怎么也得来看看你。”

李宓扶着她的手，两人一起坐下。

“您事情多，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人，不值得您跑这一趟。”

娄海平轻轻打了她的手背。“我们运呈的宓总可不是你说的微不足道的人。”

李宓无奈，“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娄姨，您就别这么开我玩笑了……”

娄海平抿嘴笑，和平日严肃的模样全然不同。

“这几年过的怎么样？小镇的日子我看你过得挺舒坦，几年过去现在看起来就像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李宓摸摸自己的辫子，“在您眼里，我都是小姑娘。”

“在你妈心里，你永远是她的小姑娘。”

说完，两个人沉默了会。

娄海平和李雍的结合，是双方长辈商量的结果，那个时候，相个面算是走流程了。那个时候，娄海平对于嫁人、嫁给谁都无所谓。

长辈让他们自己相处的时候，娄海平很直接地摊牌，两个人都不想反抗的话就凑合过日子，只要不闹出什么不利于家族的事情。

李雍当然同意，但他更狠，还加个条件，要个孩子。

李家三代单传，必须要有孩子。

娄海平答应了，但追加了条件：无论男女，就只要一个。也算是给双方交代。

娄海平对爱情早已磨去了幻想，她有自己事业上的追求。

她的爷爷、爸爸、叔叔，堂兄弟都觉得娄家的女孩子，安稳嫁人给家族添砖加瓦就可以，但她从来不这么认为。

她可以给自己建高楼，而不是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有了女儿之后，夫妻俩都是分房睡，除非必要一起出现的社会活动，其他都是自顾自的生活。

后来有一天，她的丈夫李雍说，要去接个人，让她放心，这个人翻不出什么风浪。

再后来，她就知道了，这个人，是李雍一辈子放在心里的人，尽管，是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人。

娄海平没去看过一次，一切与她无关。

直到后来听说，那个女人快死了，娄海平想，是时候去看下了。

她当然有自己的影响力，见人还是容易的。趁着李雍出差，她见到了她。

女人枯瘦如柴，五官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靓丽鲜活。

可惜了，遇见了李雍。

娄海平站在床边，安静地想着。

女人似有所觉，突然昏睡中惊醒，看人的眼神却是异常的清明。

看起来不像是精神不正常的人。

“李……夫人？”她准确无误地认出了她。

娄海平毫不惊讶，在旁边凳子上坐下，“是我。我来看看你。”

“谢……谢，对……不起。”她先是道谢，又愧疚地说了句。

“不是你的错。”娄海平把毯子往上拉了拉，平淡的回道。

“我……也对……不起我女儿……”她直直望着天花板，似乎穿过那里就可以看到那遥远的地方。

这是第一次娄海平知道他们还有个孩子，她皱起眉头，另个孩子？

“我……的姑娘……阿宓……”她低喃着，又陷入了昏睡。

娄海平起身离开。

哒哒哒，高跟鞋的声响敲着木地板，渐行渐远。

那个女人奄奄一息，李雍出差没几天就匆匆赶回见了最后一面。

消失了半个月后，李雍再次出现。

两人笑意盈盈带着女儿，一起出席某位世伯的寿宴。

那一晚，她经过他的书房，浓浓的烟味飘出。

娄海平冷漠地走过。

呵……男人总是既要又要，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

“娄姨？”李宓轻轻唤着娄海平，想是不是提到妈妈，让她想起了不好的过去。

娄海平从短暂的回忆中抽离，“没事，想起了单位的事。”

“李奶奶的事麻烦您了。”

娄海平一脸无奈，“这都是什么小事情，还值得你来谢？我是希望你什么时候能想清楚，找到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别以为你还年轻，有很多时间可以浪费。”

李宓哭笑不得，怎么一个个都这样想。“娄姨，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安静的过日子，就是我想要的。”

娄海平知道劝不住，要劝得住，早几年就能留下她了。而且，以她的能力，若不愿意待在运呈，还有更多的“运呈”等着她。

“行，我不老生常谈，那我托大关心下你的个人事情？黄局长的儿子怎么样？”她是忙，但八卦还是要八下的。

“娄姨……”李宓真是觉得哪壶不提开哪壶，“我把阿龙当弟弟。”

娄海平看了她一眼，“我就不信你没感觉，嗯，他是警察，你们真谈恋爱确实不太方便，不过那小伙子其实挺配你性子的，真不怎么着家，你也会把日子过得好。”

见她越说越离谱，李宓干脆说，“我哪天闪婚了，一定和领导汇报。”

娄海平一听还来劲了，“哎？那敢情好！你闪个我试试？记得最好把孩子也闪出来，我等着做姨婆！”

李宓难得说不过别人。

娄海平噗嗤一笑，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好了，不逗你了，你就是太一本正经！”

她刚说完，放桌上的手机响了。娄海平看了眼，就挂掉了。

“我要去开会了，抽空出来一趟也不容易。”

“我送您。”李宓起身，和她一起往外走。

两人像母女般，边走边亲密地聊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