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地走着,四周的石壁上零星地挂着几盏摇曳的油灯,火光在黑暗中挣扎着,镜城连盏灵石灯都舍不得给地牢用,那油灯即将燃尽,缓缓熄灭,直到完全暗下去。
突然之间,裴昭指尖微亮,灵力掠过烛心,再次点燃了油灯,也映照出了甬道那头的身影。
火光映照在他们的脸上,忽明忽暗,二人视线在这摇曳的烛光中交汇。
谢泠先开口道:“又遇到裴剑尊了,还真是巧。”
“不巧,我在等你。”裴昭轻声道。
谢泠歪了歪脑袋:“等我?”
“储同年被反噬,灵智尽失,如今已经痴傻,你来此也问不出什么。”裴昭陈述道。
谢泠微笑:“裴剑尊就不好奇我是怎么进来的?”
裴昭看着她,依旧平静:“修真界每个人都有秘密,散修更甚,若是每个都过问,我岂不是要累死。”
谢泠抱臂:“你就不怕我是潜入修真界的魔修,危及修真界。”
裴昭正色道:“你是吗?”
微风吹过,几盏油灯熄灭,甬道更加暗,几乎看不清彼此的面孔。
谢泠轻笑一声,在这安静的环境中极为清晰:“自然不是。”
“嗯,那便好。”
谢泠:“……”
是我疯了,还是他疯了?他就这么相信了?
谢泠深吸一口气,正欲说话,就听裴昭已经转移了话题:“方才我已经探查储同年的记忆,制成了留影石,稍后便会呈递天刑司。”
他从袖中掏出一块蓝色的石头递给谢泠:“这是另一份。”
谢泠接过石头,细细打量起来,她没问他为什么知道自己来此的目的。
他们之间模糊的东西太多了,有时候问不清楚或许更好。
“若是有疑虑,等第二轮大比结束,可以去天刑司查探案宗。”裴昭顿了顿,“亦或者,你可以亲自问他。”
二人走过转角,再次来到了水牢深处。
谢泠远远看着牢房里的储同年,她无需近前,一眼就能看透储同年的状态,确实是反噬后灵智尽失的样子。
“不必,我相信裴剑尊。”谢泠将留影石收入储物戒中,转身离开。
事已至此,她确实无法从储同年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正如裴昭所说,她目前最需要的是去东海剑冢拿到《太初天经》。
“七日后便要抵达东海进行第二轮比试 ,谢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以与玄天宗一道前往。”
谢泠拒绝:“我已订好飞舟。”
裴昭一顿,道:“那便好,若是有什么不便之处,可随时来玄天宗寻在下,之前我说的还作数。”
这边是说挂靠一事了。
谢泠确实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她没有立刻给出答案,“我再考虑一下,时候不早了,我先行一步。”
说话间二人已走出水牢,夕阳西下,远传山峦被镀上了一层金边,谢泠一出水牢便闪身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她从未感觉和裴昭相处如此压抑过,一进院子,她便叫来了飞凰,将方才发生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
“我觉得他有问题,你说他为什么专门等着我,把这东西给我?”谢泠看着手心的留影石,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发现我的身份了?但这也不对。”
飞凰打了个哈欠,她昼伏夜出,这几日玩得不亦乐乎,好不容易把她送走补个觉,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又回来了,只好低声吐槽:“大概是对你有点意思吧?”
谢泠:“?你能不能正经点。”
飞凰吸了一口气,重重吐出:“我的意思是说,可能是怀疑你的身份,在试探你,不过你也没想着在他面前掩藏身份吧?”
“有什么好掩藏的,我和谢暝完全是两个人。”谢泠理所当然,施术打开了留影石。
半空中亮起一道光幕。
飞凰无语:“你……”
“算了,他暂时还不是什么变数。”谢泠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再纠结此事,抬头看向半空中的屏幕。
这段留影石记录的是储同年进入储家之后的事,他嫉妒储同风,又羡慕储同风,这个异父异母的姐姐是始终盘踞在他头上的阴影。
直到某一天,她突然被储家召见,再然后,她死了,储家的那些族老们也接二连三地意外去世,他被接入了储家,成为了新的储家少主。
再然后他进入了储家祠堂,之后便是继承储家家主的位置。
中间的大段记忆被抹去。
飞凰撇了撇嘴:“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被他们藏起来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东西。”谢泠沉吟,“对了,七日后我要去东海剑冢参加第二轮比试,飞舟定好了吗?”
飞凰佯装叹气:“还没和你说呢,飞舟好似已经定完了,你要不趁着咱们魔族的飞舟一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