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淹水大门在西城堡的底部,以楼梯底部被河水淹没而命名。楼梯是为了让弗勒得以在危急时刻(比如现在危机四伏的围城战)可以抄近路逃到船上,走为上策。在如今的情况中,若有人想逃之夭夭,可以爬到船上,在神不知鬼不觉中以黑暗为掩护离开。毕竟走水路可没有走大桥这么显眼,运气好的话也许不会暴露位置。
然而,这扇门比起其他门,戒备松了很多。因为大桥阻挡着视线,弓箭手看不清。此外,狭窄的楼梯井,令驻守者得以轻松抵御任何突破铁闸门防线的入侵者。
幸好对罗柏而言,这已经被解决了,完全不是问题。楼梯井里没有守卫,大门敞开着。于是,二十四个人轻便地爬上楼梯井,进入东边的庭院。
庭院里空空如也,只有几名男子。罗柏的队伍出现时,一左一右两名男子恭敬地朝他们鞠躬,是自己人。罗伯特弗勒站在两名间谍中间。
“如我先前承诺的,人都被支开了。”他低声说。“你们的人从城堡的另一边燃起了火苗,没有太大,布置得像一场意外。我便借此派了几个人来控制局面。”
“做得不错,”詹姆说,“看来你并没有食言。事情结束后,只要你管好自己的嘴,你和家人会得到自由的。”
罗伯特弗勒松了口气,点点头。“好,很好。”
“你父亲在哪?他在何处会见我母亲?”罗柏问。
“在大厅里,”罗伯特说。“那里肯定会有士兵看护,但不是重兵把守。他不认为您母亲能做出什么抵抗。”
“布兰和艾莉亚呢?”罗柏问。“你是否找到了他们的藏身处?”
“只找到了男孩的。”罗伯特弗勒说。“他在城堡西边,被严密坚守着。女孩我不确定。”
这句话令罗柏感到担忧。弗勒为什么要他们分开关押呢?此外,为什么连罗伯特都不知道艾莉亚的方位?这不该是城堡里人尽皆知的信息吗?
除非她已经死了,罗柏想到。不,他不能允许自己思考这个问题。现在没时间想这个。待他们见到瓦尔德弗勒,再问他也不迟。
”这样吧,”罗柏对詹姆说。“我会按照罗伯特弗勒的指引,带着我的人前往大厅。你去解救布兰——可以的话也找找艾莉亚。然后和我在大厅碰头。”
“明白。”詹姆颔首。“祝你好运,史塔克公爵。”
“回敬你,兰尼斯特。”罗柏说。
也许借助一些运气,他们便能在今天之内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冲突,还能找出那个跟弗勒勾结作乱的叛徒。到时候就该来一场大清洗了,——该指控的、该处决的,一个也休想逃脱。一切处理妥当后,他就能回家了。
他们已经临近这场疯狂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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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时候……
珊莎无法定下心来坐壁上观。四个月前,罗柏和母亲带着一大堆士兵离开了。第一个月,她承担起了应有的职责,和泰丽莎携手看管临冬城,处理冬季冒出来的麻烦事。她们检查了物资,与卢温学士讨论剩余冬日中的食物配给。珊莎自然也要帮助嫂子带孩子。于此同时,她放任自己陷入幻想,假装长兄没有在战场上,幼弟幼妹不是生死不由己的人质。
然后,琼恩那来了一封信。信是给罗柏的,来向他们通报守夜人与曼斯雷达搏斗的情况。北境男儿们成功抵挡住敌方许多次进攻,硬生生扛下了后方的一次毁灭性冲击。总司令在战斗中牺牲了,琼恩接过了他的大部分任务,成为守夜人实际上的领导人。他预计守夜人和白鬼们还会厮杀很长时间。曼斯雷达完全没有投降的迹象,毕竟他的军队人多势众。
他对罗柏表示了关切。原来,北境男儿中有一部分离开了长城,被少狼主叫到南方去了,这其中包括波顿一族的人。
显而易见,波顿一族正是灵珊莎心神不宁的原因所在。如果南方战场上情况不妙,罗柏会送信回临冬城才对。波顿短暂在长城边贡献了一下力量,却突然撤回军队,不得不说有点诡异。尤其当考虑到,他们一开始是如此热衷于动员大家参与到与野人的斗争中。
除非他们想让北境的兵力到北方去,调虎离山,她想到。对,这么一捋就合理了。他们要分散罗柏的兵源,为了降低罗柏的防备,也贡献了自己的人。然而,大家兵分两路后,天高皇帝远,他们又变卦了,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么一走是为了……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背后捅刀吗?
他们一定有盟友,不然不会做出这么大胆的动作,珊莎思忖。波顿一族的确不是吃素的,但也不可能妄想以一己之力挑战整个北境。他们必然是与其他对罗柏心存不满的反贼联手了。
她必须在这些内鬼有所动作前揭发他们的阴谋诡计。
珊莎给琼恩写了一封信询问详细情况。北境有哪些家族没有送人手到长城去?哪些只派了寥寥几人?以及哪些家族和波顿家一起离开了?她想知道所有人的名字。
没多久,琼恩就给她送来了一张清单:达斯汀和莱斯维尔家族送的人非常少。波顿和安柏家族送了很多人,但把一部分撤回了。卡斯塔克、曼德里和洛克家族没有贡献人手。
这倒不是说他们一定有鬼,但她不能也不会坐视等闲。珊莎认为自己必须使用一些手段来判断他们的忠诚,然后把消息送到罗柏身边。
第二天,她把临冬城的女人叫到身边。其中很多女子的丈夫正在打仗;有几个已经成了寡妇,丈夫在过往的战争中丧生。
珊莎在过去的几年中对这些女人有了一些了解。过去,当她还是个虚荣自负、目无下尘的少女,曾经对她们熟视无睹,当时她只在意自己。不过,看到在君临叱咤风云的瑟曦,珊莎意识到自己绝不能变得和她一样——大权在握(译者:其实都在老狮子手里哈哈哈),但遭到所有人怨恨。她想要臣民爱戴她,而想要被爱,就得先对周围的人付出一些真心。
珊莎知道所有女子的名字以及她们的故事。珊莎甚至觉得她们称得上朋友。现在,她只希望她们愿意帮这个忙。
“我想对你们道歉,”珊莎说。“我即将请你们做一件颇为危险的事。我不会强迫你们接受,但如果有人愿意伸出援手,你将得到我永恒的感谢。”
“我们早已习惯与危险为伍,我的小姐。”其中一位女人说。她的名字是薇拉。“在过去几年里,危险总是在身边,我们不也挺过来了吗?如果您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我们一定可以再度挺过危险。”
珊莎露出忧伤的笑容。“谢谢你。是这样的:我注意到北境出了叛徒。波顿一族是可疑对象中最板上钉钉的——大概是他们的领头羊。但还有其他一些暗地里背叛了史塔克,与剥皮沆瀣一气的家族。他们也许在我们说话的当儿,正在密谋对临冬城不利。”
女人们互相对视了一番,用眼神交流着。珊莎能看到他们眼里的忧虑和疑惑。我们又能帮上什么?她们似乎在问。珊莎明白她们的心情。作为弱势的一方,多数女子都会在战争中感到深深的无力。
“任何模糊与不确定性都是不好的,我想得到那些叛徒确切的名字,这样才能警告罗柏悬崖勒马,在出事前把他们解决掉。”珊莎说。“我想送你们其中一些人到这些疑似叛徒的地盘去收集情报。如果你能找到叛徒名单,罗柏就能在地雷爆发前铲除他们。”
“为什么是我们?”一女子轻声问道,是珍妮普尔。珊莎的童年好友跟珊莎在差不多同一时期失去了父亲,在南边的君临。
“我们是女子,那些大男人多半不会对我们抱有太多戒备之心。”珊莎说。“这是我们可以利用的优势。”
毕竟,瑟曦虽热衷于和男人竞争,但对女子的能力也没有小觑。瑟曦用女子团在君临布满了耳目,她们是她的眼睛和耳朵。这些女子都是低调、没存在感、多数人不会注意到的角色。她们浅笑嫣然、娇俏打扮,看起来全无威胁。珊莎不想走瑟曦的老路,但这不意味她不能偷师学艺。
“我不会逼迫任何人投身到这场行动中。”珊莎说,“但是……如果你愿意前往……去帮助我的家人以及你的丈夫儿子的,请上前来。”
几乎所有人都出列了。面对那些原地不动的,珊莎微微一笑,说:“我明白的,去干活吧。”闲杂人等尽数离去后,珊莎身边还留着十位女子。“我念出来的这些家族是怀疑对象,但没有确凿证据:安柏、达斯汀、莱斯维尔、卡斯塔克、曼德里和洛克。当然,波顿是我们最重大的嫌疑人。不过我不会将你们任何人送到恐怖堡去,那里最是危险。还是通过这些可能和波顿有联系的家族来探听消息更为保险。”
“送我到恐怖堡去吧,窝的小姐。”(译者尽力了,为表达出底层人民的发音)其中一位女子开口。她叫欧莎,之前在房间后方的角落默默听珊莎说话,此时正靠在墙上。在布兰被掳去后,这位野人女性跟珊莎一般焦躁难耐、坐立难安。这也不是没来由的。毕竟这几年里,她陪伴在布兰左右,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且在葛雷乔伊叛乱中忠心护主。“我不怕波顿的人,保证完成小姐的任务。”
“如果你不幸被发现,那必死无疑。”珊莎说。
“不被抓就好了,”欧莎说。“他们又不认得我。罗柏大人吩咐我在北境大人们来访期间在里面藏好不要出去。所以我对他们来说完全是陌生人。再说了,我在长城之外,见过比波顿更为可怕的存在,我知道怎么从各种各样的男人嘴里套出话。”
珊莎犹豫了。布兰不会乐于听到欧莎的死讯,他与这野人女是有一些情谊的。但珊莎不认为自己能够阻止欧莎。思来想去,她点头答应了。“小心行事。万勿打草惊蛇。”
欧莎颔首。“我知道了。”
珊莎给其他女子逐一安排任务。她把女子团送到没有人认知她们的地方。对于比较大的家族,她让她们成双前往。然后示意她们在尽己所能获得任何信息后,尽快回到她身边汇报。
随着女子团离开临冬城,珊莎又陷入了等待。她等待着好消息,也等待着坏消息。她试图在侄儿侄女和嫂子的陪伴中把思绪从各种可怕阴谋中转移开。泰丽莎对罗柏的担心一点也不比她少,但她们尽量不沉溺在最坏情况中煎熬身心。
她送去白港的两个女子最先回归。她们没有在曼德里家中发现任何背叛的迹象。曼德里之所以没有派人去支援长城,是因为他们认为她兄长在夸大长城的问题,断定来自弗雷的威胁更迫在眉睫。达斯汀家的探子也送来类似的报告。
但很快,珊莎的算计逐渐显现出成果。珍妮普尔在卡斯塔克家找到卢斯波顿的一封密谋颠覆的信件,波顿说罗柏不配通知北境。另一位从安柏家回来的女子收集到安柏家搞破坏的证据:安柏家亲罗柏和反罗柏的人分成两派,而家主耍了一个心机——把忠于罗柏送到长城与曼斯雷达战斗,以免他们“碍手碍脚”。当安柏家把部分兵力撤回时,挺罗柏的一派都被留在了长城。而最为重磅的罪证,是欧莎揭露的名单和黑暗计划。
欧莎的汇报——叛徒的名字和波顿真正的计划,让珊莎刻不容缓地抓起笔,刷刷狂写,心如鼓鸣。
珊莎的信件短小精悍且开门见山,把每一个背叛的家族和其背叛的证据清楚列出。然后,她描述了波顿家族的阴险计划。随后,她将信件交给信使,让他直接把它交给她哥哥史塔克公爵或她母亲凯特琳夫人。
“若是他们不在呢?”信使问。
珊莎思考了很久,她觉得北境已经是忠奸难辨,而且也不想引起敌人的警觉。可她知道,有一个人对艾莉亚的生死安危很是重视,哪怕只是为了自己的宏图大业。
“如果你找不到罗柏或我母亲……就把信交到泰温兰尼斯特手里。”珊莎说。“真找不到的话,就送往詹姆兰尼斯特那,也行。”
“窝的小姐,您这是?”(译者尽力了,为表达出底层人民的发音)骑手似乎感到疑惑。
“相信我。”珊莎说。“确保他们中至少一个人收到信。”
骑手没有再提出异议。他从城堡全力狂奔,朝目的地前进。珊莎从防卫墙上看着他的背影。
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祈祷骑手能及时赶到罗柏身边,让他做出正确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