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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到拉姆斯,罗柏便觉一股暴怒涌上心头,立刻赶了过去。那时,拉姆斯正好在对泰温公爵发起攻势,还真是巧了。他的目的是给拉姆斯点颜色看看,将他拉下马,把他的命捏在自己手里……却刚好为泰温公爵解了围。
罗柏凌厉的一击令拉姆斯从马上掉落,随后罗柏也下了马——与拉姆斯对决无需马匹的帮助。他落在一洼水坑里,与此同时拉姆斯起身,露出牙齿恶狠狠盯着他,像只癞皮狗。
你不过一只狗,而我是一匹狼,罗柏暗忖,转动着手中的剑。
“劳烦您大驾,亲来与我碰面啊,史塔克公爵。”拉姆斯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其中的恨意。“要是杀不了泰温公爵,把你干掉也不错。”
“你还是先盯紧自己的小命吧。”罗柏咆哮。
他对拉姆斯砍去,但没有打中,这混账对身手还算敏捷。虽然他的剑术算不上优雅,也谈不上技法,与当世的伟大骑士无法相提并论;速度却是极大的优势。他没穿上厚重的铠甲,身形更是轻巧,但同时也暴露出更多弱点。
罗柏主动进攻,猛地接连出手,拉姆斯躲过了很多次袭击,终于挥剑挡下了最后一击。罗柏的力度把拉姆斯手中的剑震飞,拉姆斯只能再度躲避,随之掏出一把小刀,在手中熟练地转动着,显然是熟能生巧的成果。他的剑术只是中等水平,但刀功方面有行家的水平。刀影飞舞,罗柏往后一仰,才躲过冲他脸上的一刺。
“很多剑客都会看低这件小武器。”拉姆斯露齿而笑。“硬碰硬的话,它的确挡不住宝剑,但要论抓破绽的能力,谁也不能小瞧了它。”他歪斜着脑袋。“另外,它十分适用于剥皮。”
泰莉莎的尸体在罗柏眼前一闪而过,她体无完肤的身体吊在临冬城的城墙上。罗柏呲牙低吼着,对拉姆斯猛扑过去,但盛怒之下,他用力过猛,拉姆斯一阵躲闪,对他拿剑的手就是一刀。手腕上新增的伤口使罗柏拿不稳剑。但问题不大。他一把抓住拉姆斯拿刀的手,头对头,用尽全力撞了上去。
刹那间,视线一片发黑,但他没有停止动作。罗柏将拉姆斯推倒在地,狠狠给了他一拳。拉姆斯欲抬手,罗柏在他能出手前抢过武器,一把将小刀捅进他左肩。他就这么一次次地挥拳,狠狠发出重击,只为了看到鲜血从恐怖堡少爷的鼻子和嘴里喷涌而出。
如果由得他做主,罗柏或许当场就会把他活活打死。
突然,一只手握住他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史塔克公爵,他已经一败涂地了,停下。”
罗柏转过身,抬头盯着泰温兰尼斯特,眼中跳跃着愤怒的火苗。“他还没死,谈何失败?”
“相信我,他死期不远了。”泰温说:“但其父已亡,他是唯一一个知道南方叛徒身份的人。这名叛徒可是处心积虑要毁了你的家族。”虽负伤,老狮子仍目光平稳、声音平静无澜。“所以,留他一命吧,暂时。”
罗柏考虑着兰尼斯特公爵的话,眨了眨眼。嗜血的欲望已被唤醒,但他并没有失去理智。他们很需要这名叛徒的名字,这名神秘人对北境尤为上心;若无法尽早将之揪出来,未来仍会是史塔克家族的心头大患。最理想的状况是留拉姆斯一命,酷刑伺候,直到他把名字吐出来。这才是配得上他一生暴行的死法。
此外,他也答应过艾莉亚……会尽量把他活捉。
他缓缓站起来,拉开和拉姆的距离。波顿私生子还没昏过去,但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刚刚挨的密集拳头令他头晕目眩,找不着北。
罗柏环顾四周,这才意识到刚才对决的过程中吸引了不少蓄势待发的北境军与兰尼斯特军。泰温命令手下将拉姆斯抓牢了,五花大绑,等着“押送回临冬城”。
“回临冬城?”罗柏重复。
“嗯,我们刚接到消息,”泰温说。“我儿子的行动成功了,小队已成功潜入临冬城。临冬城多半已经到手了。”
罗柏吐出一口气,几乎不敢相信事态突然的好转。卢斯波顿死了,拉姆斯波顿被活捉。临冬城可能要归还原主了。
这场战争……终于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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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莎快被地窖里漫无边际的黑暗逼疯了。她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太阳,这让她无比渴望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但她没有乱跑,无论呼吸新鲜空气的诱惑是多么强烈,她也不能随心所欲。她有责任保护好孩子们,当他们的主心骨。同时,她又不由自主地担心,藏身地会暴露在敌人眼下。
然后,一个早上,也可能是中午或晚上——珊莎已经无法分辨时辰,有个人进入了地窖。布蕾妮举起剑,毛毛狗低吠着,戒备重重。在地窖的尾端站着一个影子,看着不像鲁温大学士,倒像个士兵。
珊莎绷紧了身体,把孩子护在怀中。毛毛狗对着空气狂吠。
“别紧张。”影子说话了,怕吓着他们似的,声音很轻。“没事了,布蕾妮小姐,是我。”
布蕾妮稍微把剑放低。“詹姆爵士?”
珊莎睁大了眼睛。詹姆兰尼斯特?他在这做什么?如果他能来,那就说明……
“是的,”詹姆往前走了几步,灯笼昏暗的光照在他身上,他看着珊莎说:“原来你一直躲在这,你兄弟早前是这么说的,还真准。”
“布兰?”珊莎低语。
“对。”詹姆说。“没事,你们可以放心出来了。北境争夺战已接近尾声,我们夺回了临冬城。”
珊莎几乎难以置信,一时感觉不到喜悦。“你……你此言可当真?”
“若我们没有取胜,我也不会站在这和您说话。”詹姆说。
珊莎方才允许自己松了口气,缓缓站起身。奈德也随之站起来,拉着她的裙摆。
“珊莎姑妈?我们可以走了吗?”他问。
“是的,奈德。”绝大的庆幸使珊莎眼眶中充盈着泪水,她低声说:“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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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艾莉亚发现自己在临冬城的庭院中央,躺在手推车里。她猛的坐起身。伤口的疼痛流过全身,她无视疼痛,看了看周遭,寻找着旗帜、士兵。谁在这?现在是谁掌控着临冬城?史塔克?兰尼斯特?波顿?
她的目光落在一名身着兰尼斯特红披风的男子身上,他正把波顿士兵的尸体拖到尸体堆去。另一名兰尼斯特士兵在防御墙边行走。他们看起来平静、镇定。若行动失败了,他们应该不会是这种状态。
我们……真的胜利了吗?她想。
艾莉亚匆忙从手推车下去,为求平衡,紧紧抓住一侧。双脚刚落地,还没来得及迈出一步,眼前便出现了一头狼,与她面对面相望。是她的狼。跟前的娜梅莉亚深深凝望着她,与多年前艾莉亚让她快跑的那天如出一辙,仿佛从未更改。她的身形比当年大了许多,也更凶猛了。发起飙来,她能够把成年男子撕碎,但她还是还是艾莉亚童年认识的那只小狼崽。
“女孩,”艾莉亚低声说,缓缓伸出一只戴着手套的手。“别来无恙。”
娜梅莉亚没有回复,不进也不退。艾莉亚担心她又会转身逃离,留她孑然一身。
但她的狼最终往前,用鼻尖碰了碰她手心。艾莉亚颤栗着,指尖划过她的毛发。
“结束了,”她喃喃。“我们没事了。”
右侧,她听到母亲宽慰的叫声。艾莉亚转身,看到珊莎小心翼翼地踏出地窖。她臂弯里抱着小本,莱安娜和奈德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抓紧了姑妈的裙子。珊莎很快跑进了母亲的怀抱中,与她紧紧相拥。小莱安娜笑了,拽着凯特琳的裙子。凯特琳将孙女抱起来,三人紧紧相拥。大家都好好的。大家都没事。
珊莎的视线穿过庭院,与艾莉亚的视线交汇,体内发出欢笑与呜咽掺在一块的声音。艾莉亚用笑容回应姐姐,顷刻间泪如雨下。每一滴泪如同对应着一种情感:疲惫、庆幸、遗憾、希望。以及介于它们之间无数种微妙的情绪。
在临冬城庭院中央,在娜梅莉亚身旁,艾莉亚跪倒在地。她允许眼泪肆意流淌,沉浸于这来之不易的胜利滋味。
在无数痛苦与磨难之后……史塔克家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