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很新颖的病例。但并不是无处着手,我需要了解具体情况。”洛特蒂亚戈和伊琳对视了一眼。伊琳走上前去,询问希达:“你的朋友在哪里?我知道不是你身旁这位,他从内到外十分健康,这瞒不过我的眼睛。”
希达点点头:“情况比较特殊,我希望你们能够保守秘密。我只能说这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不论是对于我们还是对于你们。”
洛特蒂亚戈点点头,他侧过身子:“里面说。”医治灵魂这样的请求可不多见,洛特蒂亚戈很明显有了兴趣。
于是他们走进了这个小木屋的深处:一个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的窄小房间。
“这是我的房间,平时也用来问诊。”洛特蒂亚戈说道,“请吧。”
希达坐在了木桌旁,从领子里拽出了那块拴在绳子上的石头:“我的朋友,她的灵魂就在这里。最开始是记忆力,她说她的记忆里开始变差,在几天前她已经不能说话,对外界没有反应,无论我们怎样呼唤。”
“灵魂?她没有身体吗?”
“她脱离身体很久了。”希达顿了一下,补充说,“她的身体也许在这里。”
“这里?”伊琳问道。
“精灵的国度。她是精灵。”莱斯说。他一边说着,一边摘下了自己的兜帽,露出了自己属于龙族的耳鳍。
伊琳捂住了嘴,她很惊讶。
这并不是因为她看到的东西,而是因为她的感受。
这个男人的兜帽就像是什么封印,摘下来的一瞬间不可名状的能量喷薄而出,带着威严的气息,他们就像金属的粒子紧密地聚在一起,沉静而巨大。
伊琳从未在哪个精灵、或者是哪个生灵身上感受到过这样的气息。
“你是谁?”她不受控制地问。
“我叫莱斯。”莱斯回答,他并不打算真正回答伊琳的问题。这个国家的精灵对神明似乎有抵制的态度,他和希达在弄清原委之前都不打算轻易表明自己的身份。
“怎么了,伊琳?”洛特蒂亚戈察觉到了伊琳的异常,询问道。伊琳有着感应的能力,这是洛特蒂亚戈一直知道的。这份能力在现在的医疗工作中很好地帮助了他,特别是在这样一个对于精灵来说十分特殊的时期。
伊琳摇摇头,她没说什么。只是现在她确定了,那个红头发的女孩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无论对谁来说。
这样强大的一个人,现在就在这里,她和洛特蒂亚戈的面前。伊琳不能放跑这个机会。
不过,她需要信息,更多的信息。
伊琳握紧了拳头。这个房间很小,小到她无法刻意地把目光从任何一个人身上移开,她总是能看到洛特蒂亚戈。
他们开了这个诊所,医治着所谓的“病人”,开始的时候伊琳一无所知。她只知道洛特蒂亚戈有着神奇的力量,在大家对于“疾病”这个陌生的东西感到慌张的时候,洛特蒂亚戈英雄一样站了出来,就像那个夜晚的希纳歌尔女王。随着医治的病人数量增加,伊琳感受到了不对劲。越来越多的样本积累让伊琳总结出了一些规律:这些人的疾病具有着一种神秘的共性,它们好像是一类事物,拥有着让人恐惧的、未知的力量,这似乎是不可抵抗的趋势。
她看得出所谓的“治疗”只是暂时的压制,而这已经足够让病人们感到疾病的消退,可伊琳知道,这些人还会再来,他们的问题并没有解决,只会越积累越大。她曾经将这些真相告诉过洛特蒂亚戈,可这位被病人们奉为仁慈神明的精灵只是摇摇头,他对此置之不理。
伊琳不解,她也告诉过一些被治愈的病人,病人中不乏能够大摇大摆走进王宫的精灵,他们向女王传达了这件事情。不知为什么,已经成为明显问题的“疾病”不被女王所承认。他们的诊所只能开在这样偏僻的中心区,而对此洛特蒂亚戈并没有一点负面的情绪。他就像一个机器,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祈祷、医治和祈祷。
他就像旧时代的那些虔诚的神明信徒,在这个时代甚至显得有些偏执。伊琳曾经一度怀疑洛特蒂亚戈治疗的力量是否来自被否定的神明,不过很快她就放弃了这个猜测:神明已经抛弃了她们,寄希望于神明的自己才是愚蠢又无能。她不能把洛特蒂亚戈的努力嫁接到那个虚无缥缈的神明身上。
不过伊琳是个憋不住话的人,她这些疑问和猜测都切实地传到了当事人的耳朵里,听到这些的洛特蒂亚戈反应超乎想象:他很高兴。
甚至可以说,伊琳从未见到过他这样高兴。洛特蒂亚戈总是板着他那张脸,好像没什么东西提得起他的兴趣一样。他虽然重复所有事情,但也仅仅是重复所有事情而已。
慢慢地,伊琳确定了,洛特蒂亚戈就是一个偏执的神明信徒。他的确相信自己的医术来自于神明,他自己否定自己的努力和功劳,并乐此不疲。
而且他似乎在等待着,那位背叛者神明的垂爱。
他的诊所只能开在偏僻的中心区,这也恰巧合他的意——这里最靠近母树的主干,是距离神明最近的地方。
伊琳不理解,她不理解洛特蒂亚戈的信仰,也不理解他对于疾病事件的不作为。可回过头来,她觉得这也没错,毕竟诊所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是改变不了什么的,只能做到尽责的治疗。
直到现在,伊琳泡在这个强大的能量波动里,她想,她得做点什么了。
一些大胆的、冒犯的事。
她很期待在精灵史书里留下自己的名字:最后的短耳精灵,真正的大地血脉——伊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