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事件中,石像没有被推倒,癫狂没有被清除,只有暴力被传播。
“文尔利特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斐林克的府邸里,昂顿这样说着。要说这次冲突究竟带来了什么,那只能是这些渴望且有能力左右圣瑟尔未来的人们在冲突之中明确地分成了两面。通过冲突,他们能够简单又明了地判断谁是敌人谁是伙伴,不需要去思考这背后的动机。
因为只有溅在身上的血是热的,打在身上的伤是痛的。
林娜杰德坐在斐林克旁边,一边梳理着自己打结的头发,一边加入这场讨论:“文尔利特有魔法师军团,而且很强,更重要的是,她们有希达。”她眨眨眼睛,“希达和莱斯,两个神明,而我们只有一个。”
斐林克托着下巴,他深色凝重。
“我们为什么无法伤害石像?”这个问题困扰他许久,自从他交出石像周围的阵法之后,莱基想了很多办法,可那阵法就像是上了一道永远无法解开的锁,连同斐林克的府邸一起,永远保持着完整和洁净。
“是啊,我丝毫不怀疑伙伴的忠诚,斐林克。”莱基说。
“我没必要不忠诚。”斐林克说。他的确是这样,林娜杰德很明显已经又一次沦陷绝望主义的疯癫深渊,并且坚定地站在这一边,出于一种对神明的报复心理。可以说,她的确与昂顿拥有无人能共情的同样立场,这份立场甚至足够支持清醒的她站在这一侧,所以也足够支持她清醒地去拥抱疯狂。
仅仅是这一点,就足够动摇斐林克的心神。而促成他立场改变的,那大概是莱基交给他的神明知识。那些天生的、掌控性质又颠覆的破坏,那些诚实的历史。斐林克阅读了上面的所有内容,那里记载了从古古到奥希,从拉法和雅西法尔的开始到洛特蒂亚戈的诞生所有的神明故事,用隐喻的方式记载了许多个轮回一般的童话故事。
这些足够勾引着斐林克沉溺其中。就像希达一样,他也想寻找一个破局的办法,获得力量。
于是莱基也允诺他一个神明的位置。
“当我满足了我的愿望,我奔向死亡的时候,那就是新的神明诞生的契机,我期待你能够承接我的碎片,你足够强大。”莱基当时这样说,他又转向昂顿和林娜杰德,“你们也一样,你们有这刻骨的仇恨,这足够支撑着你们面对痛苦。”
斐林克的话语引来了沉默,没人对他是否忠诚进行进一步的表态。林娜杰德只是说:“我想我们只需要去询问一下最有可能的知情人,提供小纸条的那位神明。”
“我们推翻神像,也只是想见她。”昂顿说。
“哈哈,是吗?我以为你只是想毁掉那个,再建一个你自己的石像。”林娜杰德笑得花枝乱颤,“你们觉得呢?”林娜杰德看向另外两个男人。
“我觉得最关键的问题是幸福广场为什么会出现钟声。”斐林克笑眯眯地说,“这是个诱因,谁能做到这件事?”
答案很显然,只不过是神明而已。
他们都被神明玩弄了。
于是目光又集中到莱基身上。
莱基对此的回应是:“很遗憾,并不是我。我现在觉得林娜杰德的提议很不错,回到你们的房间去,问问她。”
“这就是我们会第二次在这个房间里会面的原因?”希达就像一个中正的审判者,坐在木制的椅子上,看着站在两边的人们。
冲突将他们明确地分裂开来,像第一次会议那样大家围绕又其乐融融的讨论场景再也不会出现了。
“希达,告诉我,钟声是怎么回事?”菲莉娜问,她神色急切。
希达又把目光移向另一个方向。
站在另一侧的林娜杰德说:“你打算玩弄我们吗?”她的神色友好,嘴巴里吐出玩弄一词的时候没有任何抱怨,她将一切都习以为常。
“并不是我,我没有什么动机去制造冲突,看来神明这个身份给我带来了一些没必要的怀疑。我更惊讶于一个钟声就足以引起这样的冲突,圣瑟尔里包含的刺激已经够多了,多得让她像一个惊弓之鸟,任何东西都有可能成为引信。”希达说,“即使是一个偶然。”她漫不经心地向外望去,即使这里没有任何一扇窗户可以通往外面。
这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因为莱斯不在。他出去了,只有一个原因会让他离开希达身边。
莱基就要死了。希达想。
她手里攥着一个玻璃瓶子,那瓶子看着粗糙极了,是他们在精灵的集市上买的。
她把那瓶子放在桌子上,轻轻敲击着。
她在等待,等待属于她的钟声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