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走后,我们将匣子打开来看。是一对雕刻精致的纯银镯子,上面镂空描着鸳鸯戏水。书信的大致内容就是贺我们新婚长久,又说堂口事务繁忙,无法抽身前来。若得空时,还会亲自来与我们见面。
方收起这贺礼,又陆陆续续来了五六个走镖的来送东西。都是我和阿瑜江湖上的友人送来的贺礼。木明棠送来的是一本干花小册子,里面收着各种各样的花,木明棠都在下面标上了名字,倒是很别致。
待我们下完馆子回来,已是晌午时分。我们回屋睡去了,待夏日留下的余热消去,再做其他。
我们醒时,已是申时二刻了。外头天有些阴,像要下雨。我和阿瑜将昨夜的衣服收了回来。刚进屋,雨点便打了下来。幸而不是很大。不过我们也不想出门了。便去书阁点了烛火看书。我想起前次洛云川给了我们一个小香炉和一盒檀香,想来如今雨天焚来最好。便往储物间拿来了。
焚了不一会儿,整个书阁便弥漫了檀香的味道,倒是好闻。阿瑜与我坐在一起,同看一本《牡丹亭》。过了一会儿,她起身道:“兴致来了。我来抚琴一曲吧。”
阿瑜坐到书案旁放着琴的小桌上。窗户正在她身后,微光透了进来,恰好照亮了她。烟雾缭绕,她坐在那里,恍若仙境中人。我几乎要晃了眼。阿瑜抚了抚琴弦,道:“音色很好。”略略回想了一下,便开始弹奏起来。我听得出,那是一曲《平沙落雁》。从前我跟师父去茶楼,听过乐师弹这曲子。此时阿瑜在我身边入神地弹着,伴着雷声和雨声。我拿着书几乎愣神,完全无法从她身上挪开眼睛。
一曲奏毕,阿瑜紧接着又来了一曲《广陵散》。在铮铮乐声中,雨渐渐停了,有日光从窗户外照进来,整个屋子都亮堂了。我灭了烛火,将书放回书架,静静地听着阿瑜弹奏。
许久,又是一曲奏毕。阿瑜揉了揉手指道:“好久不谈,技艺生疏了许多。”
我撑着头笑道:“我觉得很好听。夫人,再来一曲呗。”阿瑜噘着嘴道:“我手指都发烧了。”我笑着走过去与她同坐,搂着她,替她轻轻揉着手指道:“那夫人好好歇着吧,改日,教我抚琴。”
“好。”阿瑜笑着搂住我的腰。
我握着阿瑜的手道:“我听陈木匠说,酉时三刻会有一群搭台唱大戏的戏班来我们这儿,六刻就开台唱戏。我们吃了饭就去看吧?就在秦淮河畔的大戏台。”阿瑜答应道:“好啊。我也许久没去看过戏了。”
酉时四刻,许多人已经往大戏台赶了。我们搭了隔壁李叔的船,一同往大戏台去。我们坐在船头,秋日的夜风轻柔地抚在我们身上,扬起我们的头发。我和阿瑜牵着手,隔着潺潺的水声,看着前方灯火通明,人声喧闹。
“阿瑜,”我轻轻摩挲着阿瑜的手唤她,“愿你我年年胜新婚,年年岁岁,长长久久。”
阿瑜笑着一巴掌拍在我头上道:“这又不是在家里,你如此贫嘴。”虽这么说着,却也贴紧了我,将脑袋靠在我肩上。
我亦笑着搂紧了她的腰,眼看着远处的戏台渐渐近了,再近了。有戏子在唱着牡丹亭。阿瑜的呼吸吹动着我的发丝,她的体温亦暖着我的心。
遇见她是我之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