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阿瑜同贺辛然从长安一路回到风华盟洛阳堂口。贺辛然虽然上任不久,但在洛阳堂口颇得威望,连不久前并入洛阳堂口的豫州堂口的人都很敬重他。两个堂口的合并非常顺利。
十月时,洛云川将洛阳堂口设为风华盟副总堂口,同时将豫州行省堂口并入了洛阳郡堂口。而豫州堂口的堂主,今年四月凭着跟洛阳官府的关系入了风华盟。当时豫州堂口老堂主因病去世,此人被官府的人带到金陵。洛云川一眼看出他是个不务正业的,然而为了迁就洛阳官府的面子,才勉强让他做了堂主,并告诉洛阳官府的人,且让他做半年试试,不行的话便立刻遣他离开;私底下叮嘱刚做上洛阳堂口堂主的贺辛然多帮衬着豫州堂口,不至于这人在位半年,害了豫州堂口。
之后,此人果然居其位不谋其职,即便有贺辛然时时照顾,还是搞得豫州堂口乌烟瘴气,全靠贺辛然撑着才没有垮掉。豫州堂口内对此人怨声载道。如今半年已过,又逢两个堂口合并,洛云川正好剥了此人堂主的位置,将他打发走了。洛阳官府知道此人不过是个无能纨绔,也因洛云川提前讲了风华盟用人之规,便也没说什么。
我们到洛阳时,听闻谢沉尘已到奉天堂口,我们便盘算着往奉天同游,顺道去拜访奉天堂口堂主谢寻俞。我们前次在洛阳美食大会时,才知道奉天堂主谢寻俞原是谢沉尘的姐姐。早年,连谢沉尘也只知道他姐姐被高人收做徒弟,轻易不得见。谢寻俞做了奉天堂口的堂主,也是他近两年才知晓的事。
路过长安时,我们看见某地建了一座祠堂,里头供奉着梁月薇将军。这祠堂香火旺盛,人声鼎沸。有个老人家说,这祠堂灵验得很。只要诚心来拜,梁将军必定护佑。
既然来了,我们也进去为梁将军上了香。只是不知梁将军是否还活在世上。她当年被洪水卷走时,左不过才二十一二岁。实在是可惜。
我们乘燕京的船经内海直达奉天。方下了船,便见岸边有三位比丘尼迎面经过。岸边人头攒动,阿瑜忽而低呼一声:“梁将军!”
转眼间,我瞧见一位比丘尼手指微微颤动。我留意到,她面容尚且年轻,然而双手却布满了老茧,尤其是虎口与指尖,该是常年弯弓搭箭所致。她的右手的小指断了一截。然而,没有人因为这声低呼而停步。
贺辛然此时已经跟上去了,示意我们赶快跟上。我拉着阿瑜匆匆跟上了贺辛然。我低声问阿瑜:“你确定她就是梁将军?”
阿瑜点点头道:“不会有错。我幼时与她有数面之缘,且她右手的小指是当年在常山带领村民剿匪时被人砍掉的。这些都是她告诉我的。”
既如此,梁将军为何会成了比丘尼?我见那三人走得越来越快,心一横,几步跑上前去,拦住梁将军。她一愣,转过身来冲我行了个礼,问道:“施主有何事?”
我行了个道家拱手礼,道:“有些事不解,想请教师父。”后面阿瑜和贺辛然也匆匆赶上来。梁将军便叮嘱与她同行的两位比丘尼先走一步。
我见另二人走远,回过头来问道:“在下江湖侠客凌羽渡,敢问师父如何称呼?”
梁将军行了个礼道:“贫尼法号摒尘。”
阿瑜在一旁道:“摒尘师父,你虽出世,然而可知有人一直在苦苦寻你。”
梁将军——不,摒尘师父眸中无波无澜,道:“贫尼既已出世,便已了却尘缘,与红尘中人再无瓜葛。贫尼还有法事要做,恕不久留。”说着抬脚就要走。情急之下,我冲口而出:“陶祯月将军,她很在乎你。”摒尘蓦地停住了脚步。
阿瑜道:“梁将军,陶将军即便在边关九死一生,也时时在想着你,希望能找到你。还请您……至少让她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