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皇宫中秋大宴后,青峰学院向全国散发了招生告示。
九月十八日,封闭了三年的第一学院,将再次敞开大门,广纳大渊国内的修炼有小成的少年男女。志气蓬勃者,无一不为之心动。
其中不乏有初出茅庐,却心中侠气充盈的少年。
恰好此时离林鹤语几人不远处,就有这么一行人。
“清绝你看那边,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斗法。”
一个黄袍少年手指远处天空,十分兴奋。
好不容易脱离家中长辈管制,与几位同辈好友出远门,一路平平淡淡得无趣,进京前可算让他碰到了一点趣事。
为首的司徒清绝回过头来,但见他剑眉微蹙,星目明晰。
抬头张望片刻道:“不像是斗法,疾草阵通常做缠斗之用。这布阵之人比破阵之人的法力强太多,那卷在里面的人,法力虽然不弱,但是用得太碎了不懂控制。时强时弱,像是……”
话未说完,有人就自以为懂了。
黄袍少年丝毫不嫌事大:“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竟然有强盗?”
“……也不一定。”
“走!看看去!”黄袍的李蒙是个急性子,当下调转马头,朝那团乌泱泱的黑云疾驰而去,溅起一地被马蹄踏碎的枯草。
“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另一位随行的同伴无奈地摇摇头。
“走吧。”
疾草阵像是一座飓风搭建的牢笼,昏暗笼罩着,狂风咆哮着,一点一点吞噬人的神经。
林鹤语在车厢上贴了几张防护符,挡住了大部分不长眼的飞扬的杂草和沙石。
柳望几人已不见踪影,随着疾草阵渐渐成型,他们之间已隔着几十丈远的风沙。
马车内的洛青平静地打坐,未被吵到丝毫,拉车的马也已然没有了之前的惊惧。
此时,阵内,甚至可以说有几分安宁。
每隔一会,林鹤语便百无聊赖地往外扔几张“大风决”“坚山盾”之类的,造成一种奋力抵抗的假象。
眼见黑压压的可怕风团就在不远处,李蒙却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拦住了去路。
拦路之人全身裹着枯黄的粗布,只露出双黑漆漆的眼睛:“公子止步,我家主人在狩猎,请您绕道而行,阵法不长眼,恐误伤您。"
一听这话,李蒙火气直冒,喝道:“说什么浑话呢!你们家的猎物成精了!能施法?”
“赶紧让开!”司徒清绝几人也追了上来。
一场战斗不可避免地展开。
一边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一边是大义凛然的少年侠客。
双方人数差不多,均手持刀剑,气势汹汹,然而却打得畏手畏脚——一方是因为没有接到击杀的命令,另一方到底年轻,心中仁善,不想随便杀人。
司徒清绝一把九霄剑使得行云流水,就算这些杀手全力以赴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锵!”他一剑挑开对方的进攻,渐渐往后退:“你们帮我挡一下,我来施法。”
“好!”“是!”
幸好这些杀手只是一些不入流的货色。
司徒清绝手起笔落,一张疾草阵法跃然符纸之上。他同样唱到:“天缠地绕,劲风疾草!”
两道劲风搅到一起,一阵气浪瞬间爆发,差点掀翻了拼剑的人。
当今天下修仙一道盛行,然也不过是百多年来的事情。
此间修仙问道之术方才萌芽,寻常修仙之人使用法术都需以咒语或灵符相佐。
在此等人间法术还不甚精湛的时代,寻常修炼之人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施展法术时若脱身做其他事,施展的术法功力会大打折扣。
柳望一心只想困住林鹤语二人,本就深受法阵内的奋力挣扎所扰,只能立在原地维持法阵,于是此时只能眼睁睁看着司徒清绝原地画符起阵。
甚至可能得感谢他没有在他施法时攻击他 ,不然轻则内伤,重则经脉断裂。
他是认识这个少年的。
这是拿到了青峰学院免试霜花帖子的少年之一。
一场本十分简单的拦截,突然变得十分儿戏。柳望心中十分憋闷。
“收手吧。”他听见自己说。
被他圈在阵法中的人,不知道在捣什么鬼,完全不按章法,使用一堆灵符强破疾草阵干扰他。
虽然那些灵符没有造成实际的突破,但是他知道对方的实力,所以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专心施法。
如今再加上一个实力强劲的少年,这已经不是他所能应付的了。
事已至此,没必要强求。
见对方有退让之意,司徒清绝也没有难为他,两人默契地同时慢慢收手,避免不必要的伤害。
随着疾草阵撤去,被风卷起的草皮沙石都落了下来。
司徒清绝道:“别追。”
几位少年不解其意,皱着眉头任由贼人退去,才连忙走上近前查看被困之人是否无恙。
疾草阵形成的疾风一点点散去,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露了出来。
马车上的少女头发被风吹散随风飘摇,其中甚至夹带了几根枯草,形容略显狼狈,却丝毫不掩清丽气质。
地上是一滩用过的符纸,一眼看去,多数廉价的铁符中夹杂着几张普通铜符。
林鹤语手中还攥着一把没用完的灵符,见到他们,礼貌道谢:“多谢几位小侠士相助。
十里原离京城不过半日路程,既然都是前往京城,司徒清绝一行人决定带着两个姑娘一起走。
这场并不算惊险的战斗结束不久后,洛青也结束了她的晨坐。
光秃秃的像蝗虫啃过一样的草地,并没有吓到她。
她此刻正一边拿出莲子酥分食,一边听李蒙鼓吹他英雄救美的英勇事迹。
少年骑马阔谈,少女倚着车窗言笑晏晏,是一幅非常美的风景画。
司徒清绝的注意力却没有被他们的谈论吸引多久。
他的目光越过那充满活力的笑容,越过那匹拉着马车昂首挺胸的马,又回头看向车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