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森林前面,天空是将近黑色的幽静。
小半月亮隐约出现在背后的屋子后上方,似乎它的存在没什么用,因为它没打亮多少面积的天空。
只是月光的存在让树木更黝黑,黑黝黝的树林神秘而幽静,黑黝黝的枝干在风里小浮度地动,每棵树都像是吸收了天地中的能量而长成的,它们似乎被光平等地抚爱着,因此不争不抢也不慌忙。
她静静地看着他。
他也依旧是一副不慌不忙,不急不徐地模样。似乎无论是逼问还是她的一切一切的举动都无法将他伤害或触动他分毫。
她也变得更面无表情,或许是因为夜晚的黑沉吧,它覆盖了那张好看的脸。而荷尔蒙的到来在白天不也因为肤浅和那张好看的脸。
在这样的夜色中,黑色让这种肤浅随之褪去。甚至没有办法看清对方的表情。
而黑色用它的伪装保护着他们的坦诚,从而遗留下底下的厚重的理智和内核。
她也并不想看清他的表情。他也并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表情。
因为那段过去他甚至都没必要去回忆更别说是陈述一遍。
可是她既然要都要求了,他依然面不改色地能够去为了告诉而去回忆。
无所谓了反正都是过去,而且现在不就已然是一片沉沉的黑色。
他先替她打开那份打包带回来的芋泥椰子碗并且帮她拿出勺子放进碗里递到她手里,做完了这一系列的有的没的。他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开始讲述曾被自己判死刑的记忆。
黑色也掩盖不住他轻描淡写的像是似乎将要说一个笑话的语气。
那年他还小,十六,他的家乡好巧不巧就面临大地震,地震来得突然,整整持续了一周。他在石板下被压了三天,等他被救出来后,他问父母的情况,却被通知失去了父母。
他当年是一个很佛系固执的孩子,没有很勤奋,懒懒散散却很聪明,聪明却并不努力,那一切的佛系却是基于家庭的圆满。
童话在那一刻彻底从他的世界中消失。
他开始思考活着的意义和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以及自己的未来去向。他总不可能靠其他人。当一只狗那样,或是像一只狗一样。
那年他在学校读书,本来就像童话里一样他是一个学习很好的好孩子。
长相和成绩的加持让他显得不真实,而他也能够维持那种不真实。
学校是这座城市里很好的一座学校,这所学校的名声在这座城市里极好。很多家庭忧愁该如何让孩子们考入这座学校。一夜之间这些担忧都成了小事,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大过生死。
说起来在他考入这所学校时,父母当时在城里嘴繁华的酒店里摆了□□桌的宴席欢庆亲朋好友,他的爸妈在这座城市里白手起家,当时家里有钱且幸福,他也没有什么忧愁。
家人在他眼中很重要,而考卷上的成绩如同家人的笑脸,他也挺在意的。
学校里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给他送情书。由于长相极其出挑,他就算在人群里也一眼就会被女孩子看到。他从不冰冷拒绝,只是淡淡报以微笑。他挺在意的。
他的脾气很好,脾气好到有女生给他递情书他会表达感谢。
他还有很多很多的奖杯和比赛要去同时兼顾,之前他正是忙碌于这些表面上的比赛和荣誉。
他比童话里的王子还像个王子。
可没人说童话有可能在一瞬间覆灭。他在一时间遭遇了这场自然灾害之后,他忽然没有力气再去在意了,他忽然有一瞬间感觉到自己像是陷于一片黑色。
在那之后他问自己了一个问题:“如果你现在死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你舍不得?”
他忽然愣住了,内心像是掉进了一个黑洞洞的深渊。
他思考了片刻之后愣住了,发呆了片刻后,感受到内心的苦涩。
这些在他眼里很重要的事物却让他全部都能够舍弃和放下,他对这个世界却竟没有留恋,但他也无法告别这个世界。他只能努力地去活着,撑着扛着也得活着。
他虽然没有什么非活着不可的意义,却也无法直接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