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手指紧捏着杯壁,他说完,一仰头把酒喝光,以此遏制内心的不悦。
不知怎么,原弈忽然感到一阵心虚,他跟着喝酒,还把自己呛了一下。
林竞辉喝了不少酒,虽然度数低,但下午刚刚经历两个小时高度集中注意力,还不间断地应付了数条直播弹幕。他本就不是精力充沛的人,此刻从下了出租车到基地的一段路走得格外慢,原弈也始终亦步亦趋地走在他身侧。
并排慢悠悠走在柏油路上,像是情侣在散步。
途径一处竹林,里面传来簌簌的声音,原弈朝声音望去。
围墙阴影之下,茂密的竹林发出枝叶被拨弄产生的碰撞声,像是什么生物藏在暗处。
小区里混入陌生人的概率极低,但原弈下意识抓住林竞辉手腕,把他往身后一带。
“喵——”
原来是猫,原弈松了口气。
一只母猫,浑身灰扑扑的,看起来很大一团,但明显是因为营养不良从而导致的虚胖。
它的眼神、姿态无一不向外流露胆怯,嘴里叼着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猫,眼睛滴溜溜盯着两只巨大的两脚兽良久,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母猫迅速窜至林竞辉脚边,将小猫轻轻放在柏油马路上,细看的话它脊背一直在微微发抖,趁迟钝的两脚兽还没作出反应,很快窜回到了竹林的庇荫下。
察觉到裤腿被拨弄,林竞辉垂下眼睫,入目是一团茸茸的、毛发细得接近透明的小生物,小爪子勾在牛仔布料上,因为失去妈妈的气息感到万分不安,不断发出一些嘤嘤的、不成音节的叫声。
被酒精侵蚀神经,林竞辉动作迟缓,他疑惑地啊了声,原弈还以为他怕猫,“你害怕它吗?我把它……”
他没说完整这句话,因为林竞辉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抓起了小猫,大眼瞪小眼。
从原弈的角度看过去,喝了酒而浮漾薄红的脸色闪过疑惑,林竞辉歪着头,努力睁圆眼睛,像一种犬科生物思考时会做出的动作。
他看看小猫,又望向远处隐没在竹林里、但没真走远的大猫。
很久很久,他嗓音含着醉意:“你妈妈,也不要你啦?”
这话不亚于在孤儿院门口唱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小猫哈了口气,爪子在空中挥舞,在人类的眼里却毫无威慑力。
原弈还未细究这个“也”字的含义,林竞辉站起身,把小猫抱到臂弯,朝他看了一眼。
原弈:“你要养它吗?”
林竞辉语气自若:“当然不,我是狗党,最讨厌猫了,游戏里都不怎么选的。”
原弈并不知道狗党是什么意思,但能听懂讨厌猫。看他抱小猫那样亲昵的姿态,原弈信了。
林竞辉又说:“我要给它找个人领养出去,然后…”他转向竹林,嘴唇抿出好看的弧度。
“然后什么?”
“再把他妈给绝育了。”他语气冷冰冰,宣判了猫妈妈的未来。
进入陌生环境,小猫大概真的很害怕,竟然尿在了林竞辉身上,他惊地猛吸口气,所幸外套是皮面的,并没有渗透到身上。
空气里弥漫不太好闻的味道,林竞辉洁癖病犯了,眉头紧皱着。
原弈一度认为他要发脾气,林竞辉仍然抓着猫,空闲的那只手从房间角落扒拉出个快递纸箱。
原弈靠在墙上,将他轻手轻脚的动作看在眼里:“不是讨厌猫吗?”
林竞辉狠瞪他一眼,浅色瞳孔有点迷离,原弈被这一眼刮得心痒痒,摸了摸鼻子。
“是啊,所以拜托你来擦它身上吧,太脏了。”
原弈真的从他手里把猫接了过去,林竞辉一怔,很快往纸箱里铺了张软毯子,扭头看见原弈从厕所出来,手里多出一根拖把。
他揪着后脖颈把猫放入纸箱,又放下拖把,利落地开始拖滴到地上的猫尿。
眼里还挺有活的,林竞辉想。
当然,他并不打算真让对方为自己的一时兴起买单,抬起手心砸了砸太阳穴迫使自己清醒,走到阳台将外套和长袖脱掉,一并丢进脏衣篮。
“我来吧。”他朝对方伸出手,原弈因此回过身子,视线落在他身上。
在原弈眼中,林竞辉是边界感很强的室友,他总在短袖队服内穿一件薄薄的黑色短袖,洗完澡、睡觉前也会在浴室换好睡衣才出来,像是不愿意多让别人看到一寸自己的皮肤。
所以即便身为室友,原弈也从没见过他现在这样,裸着上身的模样。
入目是一片瓷白、肌理细腻的皮肤。林竞辉体态很好,皮肤和肌肉紧附在骨头上,又不是那种干瘦。细长颈部总让人产生想咬一口的冲动,笔直肩膀连接到手臂的弧度优美流畅,极具美学参考意义。
腹部漂亮的人鱼线汇入牛仔裤边缘,原弈目光一动,最后落在他伸出的右胳膊小臂。
靠近臂弯的部位,绣了一小片醒目的纯黑色纹身。
林竞辉往刘海上别了只黑色一字夹,遮挡视线的碎发被随意卡住,原弈往地上喷除臭剂的动作也随之停顿。
滴答、滴答。
钟表不停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