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朝的脸色有些不好。在惊讶过后，她蹲下来一边拾起地上的碎碗裂盏，一边问唐襄雨道：“你不是被唐顾晴掠去了吗？怎么又会突然出现在我们仙门驻扎的营地？”

“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唐襄雨帮她将碎瓷片放到原本托着它们的木盘里，“我突然被一个裂缝吸进去，等被吐出来就在这了。”

“……唐顾晴死了吗？”盼朝沉默了一会问道，她的声音带着颤抖也有些犹豫。

“没有。”唐襄雨如实回答道。却见盼朝长舒了一口气，这让唐襄雨觉得奇怪，盼朝她不希望唐顾晴死吗？

她的直觉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她想起盼朝之前提过有几个“唐襄雨”追随唐顾晴而去，莫非盼朝其实也是被唐顾晴所惑？但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她难道放下了吗？

“既然如此，我先带你去见掌门吧！”盼朝面上的怪异很快消失了，快到让唐襄雨以为刚刚自己看到的因听到唐顾晴未死而放下心的盼朝是假的。她灵巧地一只手端着盘子，另一只手挽上唐襄雨的手臂，“走啦走啦。”

殿中。

唐襄雨将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不过还是省去了冬无尽的部分。几个长老和乾岚皆惊讶于系统这么一个超出他们常识范围的存在，更担心世间人皆成系统的傀儡。

而她最后说到被裂缝吸入又“倒”出才到这里之后，乾岚脸上的不安之色更重了。

“裂缝！”一名长老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到，“你竟然没有被仙灭吞噬！”

“许是因为她本不是属于此世间的人吧。”乾岚出声替唐襄雨解释道。

“仙灭？”唐襄雨疑惑，这个裂缝和她是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有什么关系？

“仙灭是仙门古籍上记载的一种灭世之灾。传说远古时期百姓不敬神仙，礼崩乐坏，甚至妄图造登天之梯以侵仙界。于是仙界降下此灾，世间随机出现吞噬万物的裂缝，大部分活物皆被裂缝吞噬，独留下仍对仙界抱以崇敬的少数人——即是如今各国皇族祖先和建立仙门的师祖。”

“仙界命这少数人将此灾记录下来，以警后人。”

“而如今……我们仙门也遇到了此灾，民间更是灾情泛滥，昨日有一村的百姓在一日之内都被仙灭吞噬。”

“此灾恐怖之处在于活物很快会被吞噬殆尽，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其他生命关于这个生命的记忆，也会在数月内开始渐渐被抹杀。”

“即便是记载在纸页上，刻于石碑上，字迹和碑文也会随着时间流逝消失。”

“仙门修为高深之人尚能在裂缝突然出现的时候迅速避开，而百姓和内力低下的人……”

那名长老说到此，叹了一口气。她面带凄凉，好像是想起什么伤心事般，不再言语。

殿中一时寂静非常，似是在以沉默哀悼因此灾而亡的无辜者。

“这定是因为唐顾晴那厮竟然大逆不道，向仙界宣战，殃及于我们！”突然一名长老刻意抬高以示愤怒的声音打破沉默。

“是了！只要除掉唐顾晴，将她的人头砍下来祭天，仙界一定会原谅我们，降下福祉！”另一名长老附和道。

“更何况唐顾晴还想给每一个人安上那个什么系统，简直罪该万死！”

场面突然变成了唐顾晴声讨大会。唐襄雨一时愕然。

唐顾晴固然该死，但是仙界只因她一人便不分好坏善恶降下灾殃，更何况唐顾晴变成这样，也是仙界的原因。冤有头债有主，难道仙界不是更应该被征讨吗？

寄希望于因他们仙界亲手制造出来的祸害唐顾晴，便随意将天下人的生命甚至记忆抹杀的仙界——

还不如相信唐顾晴能推翻仙界，称霸寰宇，然后突然改过自新，放弃她的系统大业，金盆洗手——虽然唐顾晴不会死，但是天下人也不会死啊！

她又觉得如今又突然唐顾晴抱有希望的自己好笑，摇了摇头。

唐襄雨陷在自己的思考中，没有注意到盼朝从她身侧走过，向乾岚说了什么。

乾岚点了点头，扫视了一圈众人，众长老皆收声不再言语。接着一名身穿红衣的魔便走了进来。

“唐襄雨，你还存在于世啊。”那魔语气却是不带惊讶。

唐襄雨一惊，这声音她太熟悉了！

“重蕤？”她转过头，看到昔日友人的模样，竟有一丝恍如隔世，仿佛她唐襄雨还在魔界逍遥自在——不过也不知道重蕤还认不认她这个朋友。

“你好。”重蕤随意地朝她打了个招呼，像是在同她保持距离。

“没想到魔尊竟与唐襄雨认识，”乾岚只惊讶了一瞬，接着便说：“那便省下介绍的事了。魔尊，你愿意来助我们共同除魔，是苍生之幸。”

重蕤咧嘴一笑，道：“你倒是个直爽的正道，”她打了个响指，一袋粉末出现在她的指尖，“这是我以鬼界的彼岸花佐以碎魂粉而成的断魂粉，也许能用来诛杀唐顾晴，算是我的诚意。”

乾岚本想命人收下，又觉得不必如此麻烦，便说：“唐襄雨，你接了吧。”

唐襄雨听到碎魂粉三个字就有些后怕。她看了一眼重蕤，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反而接触到唐襄雨的目光便将粉末袋子朝她一丢。

乾岚见唐襄雨接过那袋粉末，又说：“如今灭世之灾泛滥，诛杀唐顾晴之事已刻不容缓。唐襄雨，你若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

她顿了顿，又道：“我测算出七天后将有天狗食日之像。仙门古籍上有载，在天狗食日那天，是仙界休沐之日，所以仙灭之灾会暂停一日。”

“你虽不受仙灭影响，但从裂缝一进一出也会误事。那日正好。唐顾晴这几天失了你的踪迹定然来找你，”乾岚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唐襄雨一眼，“若是断魂粉不成，你自鬼界受命而来，应该自有杀招，你不愿说，我也不多问。”

乾岚想了想，又让唐襄雨上前，执起她的手细细看了她一阵。接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交给唐襄雨。

“这是什么？”唐襄雨正要打开那盒子一探究竟，却被乾岚制止。

“它刚被制成，正活跃呢，小心它逃走”乾岚见她不解，又补充道：“此乃同心蛊。若唐顾晴真倾心与你，你便想办法劝她将此蛊虫服下，之后她便只能由你摆布了。”

“那我直接叫唐顾晴自尽？”唐襄雨倒不是质疑这蛊的效用，只是纯粹的好奇使用方法，毕竟她对蛊虫这种东西一无所知。

“呃，”乾岚罕见地沉默了，她停了数秒，道：“这蛊还是会保护宿主的，它被激活后，会使宿主有强烈的求生意志，亦会放大各种感情。此蛊无法通过自身逼出，你可以结合断魂粉使用，我相信你能随机应变。”

关于唐襄雨后续安排，乾岚本想让唐襄雨离开此处，以防唐顾晴找到此处时以为他们藏匿唐襄雨大开杀戒。

又觉得将唐襄雨一人丢在外面万一被唐顾晴别的不明事理的仇家发现，将计划破坏。便同唐襄雨说你可以随意来去，若提前离开，会派弟子保护她，若唐顾晴提早找来了，便随她去。

殿内集会结束，唐襄雨本想和重蕤说两句话，可一转头她就没魔影了。

盼朝倒是叽叽喳喳地围着她转，一会儿说自己新学了什么法术，一会儿又说自己好想唐襄雨，一会儿又说要是天下太平了她就和唐襄雨一起归隐山林。

唐襄雨笑着听着她的碎碎念，偶尔夸她几句，就感觉盼朝背后好像有小尾巴在狂摇。

她突然想起阿淳，不知道她有没有回到仙门。于是她打断了盼朝的话，问道：“说起来阿淳呢？她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