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只能活一个呢?
她的心纠结着无法转动,良知、感谢与生存欲从四面八方拽得紧紧,几乎让她窒息。
算了。
时顽自嘲地想到:
她的思考有什么用呢?她连自己的命运都决定不了,还能去顾及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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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曲结束后,参与对决的十位选手被安排在了一块单独开辟出的空间,以示对其比赛的支持。
而幸运没被抽中的其他选手,则还是依照之前的散养模式。
与四周的雨林格格不入,十个金属板材的住宿舱均匀分布在场地。
已经接近晚上,给他们排练的时间只有两天半。
两天半的时间里,他们可以选择与队友一起磨合舞台,也可以选择各自备战、以期保密获得优势。
时顽选择了偏角落的住宿舱,她希望自己能有更安静的训练空间。
前脚,时顽刚选定,后脚,南歇风就嬉皮笑脸地选定了时顽隔壁的房间。
其他的选手也陆续选择了房间入住。
姬雪和辉辉都选择了靠近她的住宿舱,不存在即刻的竞争关系,又关系更相熟,抱团住宿是人之常情。
时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南歇风,于是晚饭随便吃了点节目组提供的饭菜。便举着兑换的灯,去找了个偏僻的地方熟悉歌曲。
其余众人,有的与时顽一样离开了住宿区域练习,有的则干脆待在隔音效果不错的舱内。
时顽坐在无人的草垛上,面前对着一盏冷色的亮灯。
她对歌曲上手很快,不一会儿的功夫,歌词已经背熟了,几个关键段落的唱法也有了头绪,甚至想到了好几个可以搭配的舞蹈动作。
只是越是熟悉这首歌,她的心就越发烦躁、越发不安。
诀别。诀别。
无论输赢,都一定会存在的诀别。
灯光笼罩出一片小小的空间,而在此之外,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丛林。
其中也许有蛰伏的野兽,窥伺的鸟虫,或者是工作人员、摄像头,再或者什么都没有。
灯盏的电一点点耗尽,灯变得衰老一般暗下去。
于是远处看不透、摸不到的黑暗,一点点向她压缩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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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歇风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何时就走到了河边。
他的手中攥着一个还未开机的通讯终端——
一个小时前,他兑换了终端的使用权。
两个小时前,他看到那个一直跟随着自己的摄像头上,指示灯出现了规律的闪光。
那种跳动的频率他读得懂,那是家族里通用的、并不机密的编码规则,在用于传递一些简单信息时,非常方便。
他猜测这条消息大概来自于自己的生母——
那个并不聪明也并不强大的女人,估计绞尽脑汁找了许多门道,才不知道打通了哪个途径,将信息送到了他的身边。
但想救他的,估计也只有那个女人。
毕竟,如果家族有心救他这个声名狼藉的私生子,不过是挥挥手的事,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折。
南歇风把手中的终端高高抛起、接住。
再度抛起、接住,玩耍一般几个来回。
他想活着,没人不想活着。
但他有点搞不懂自己,现在究竟在犹豫什么?
南歇风终究是启动了终端,使用倒计时很快出现在屏幕上。
而也几乎是解锁的瞬间,屏幕上方就弹出了一个新的消息框——
{xxx时间,xxx地点,屏蔽监控,替死鬼已就位}
发件人是无法被追溯地址的匿名。
积分兑换的特殊终端并不具备认证了的IP,因而只支持基础上网功能,而不能接收定向消息,可以理解成没有能收信的信箱。
然而,这条消息,就这样准时地出现在了这个并不存在的信箱里。
南歇风盯着讯息看了片刻,随后删除了信息,又操作着将终端格式化。
轻轻一个抛物线,终端机器被他抛进了流动着的河里。
月亮高悬,照得河水泛起凌乱的波光。
一台小小的机器,很快在河水中失去了踪迹。
南歇风怔愣地看着河水,静成一块石头。
夜空的星光倒映在河里,四周的树影也落进河里,和河中张牙舞爪的暗色水草混在一起,在夜色下分辨不清。
就像他脑海中纷乱繁杂、拧扭成结,几乎生出绝望的思绪一样。
他看不清。
他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