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贵人是市侩,但脑子没那么精明,遇见这种试探,他多半是反应不过来的。依照他平日里的作风,被春芝这么一问,正常他是会这么一说:“瞎胡闹操什么心!天塌了有爷们顶着呢。有你周爷我一口肉吃,自然有你们的汤喝。”
咯噔一下,春芝的心要跟周遭的天气一般的凉了。
回去了就开始清自己家底!春芝也是个说做就做的。在祈金堂管事这么几年,春芝存下的家底可真不少。她喜好奢华,那鸽子蛋似的钻石是一盒一盒的,那龙眼似的珍珠是一串一串的,那又冰又绿的翡翠也能让她砸着听响,可这些平日里难得的好东西,真要是逃难了,只得是累赘。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呀!”春芝急得是团团转。虽然上头的老爷们藏着掖着,怕局势乱了不曾往外放消息。但既然已经被她都摸着信了,那局势肯定不是一般的乱。
想着今天那些肆无忌惮的东洋浪人,又想着周志贵因损失金银的火气,春芝是真觉得自己脑子太笨,没提早做好准备。
小黄鱼不论在哪儿都是硬通货。偏生春芝从前嫌弃传统的金银土气,不爱收藏这些的。现在把她的收藏全翻出来,怕是熔了干净也落不得多少。
“亏就亏吧。就当是打了水漂听个响!”春芝看了看自己平时最爱的宝贝,咬牙心疼的移开了眼。这些东西买来时都是花了大价钱的,现在想要折现,怕是打对折都顶不住。
话是这么说,但要让春芝把自己的损失老老实实都认下,打死她都不会的。看着那堆宝贝,春芝突然灵机一动。
她从中挑了个各方面都不错的翡翠镯子:“杏仪,妈妈的好宝贝。妈妈来了!”
平日里最喜穿金带银的杏仪此刻成了春芝眼中的肥羊。
翡翠手镯用礼盒装了。当递到杏仪跟前时,杏仪疑惑的开了口:“妈妈今儿是怎么了?竟是舍了自己的好东西。无功不受禄,我可是不敢收的。”
“这有什么不敢收的。”春芝笑道,“今儿你不是亏了个镯子出去。妈妈我这是补你的嘛。堂里的大事,哪能让你自己贴补东西。”春芝自不会表达出自己盯上了杏仪真金白银的好东西,她又道:“若是你觉得接了亏心,也补我个镯子呗。”
杏仪赶忙把装镯子的礼盒移远:“那我就更不得要了。我向来不喜欢这些冷冰冰的石头。”
“哎,别呀。”师出不利让春芝有些着急,“妈妈就要你那个珐琅彩的金镯,那个贵在精巧,不是你喜欢的那些厚装的重东西。”
珐琅彩金镯?杏仪同红袖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镯子她们两才对过。因为镯子上有一层漂亮的珐琅彩。珐琅彩可经不住火烧。只要舍不得这层珐琅彩,这镯子就不会过火去验。所以这个红袖干脆换成了黄铜珐琅彩的。
“行吧。”杏仪佯装为难,“要不是这个轻,我才不会出的。”
“轻就轻吧。妈妈总不能让你吃亏。”春芝可不知道珐琅彩下头的是黄铜,她掂量了下重量,满意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