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熙柔心里这么想,却不知关氏比她认为的还要难缠,在边上嘴就没停过:“姑娘诶,我听咱家福宝说,你就做半天的生意。这么好的来路,怎么就只做半天呢?是不是人手不够啊?若是这样,不如你也带上我吧,我什么都会,学东西也快,比福宝可有用多了。若是姑娘嫌麻烦,也可以把方子给我,让我也支上一个摊儿。姑娘卖上午,我就卖下午,都是乡里乡亲的,帮衬帮衬也没什么,放心,我不会抢你生意的!”
“咳……”福宝年纪小,还不知道大人们的弯弯肠子,他只是凭第一感觉,就觉得已经听不下去了,出声提醒自家母亲。
关氏翻了儿子一个白眼,接着说道:“姑娘你说呢?人多毕竟力量大嘛,还是说,你一个外来户,从来没想到报答乡里乡亲,只把这儿当成过路的,耍两天就走?”
“关娘子咋能这么说?”胡长青铁青一张脸,也不喊关氏“嫂子”了,气呼呼道,“自打小五过来,帮我们赚了过去一年都赚不到的钱,而我爹不过是出了几棵大白菜而已。人常说要知恩图报,就凭小五这些日子的努力,她欠我胡家的早就还清了,就算现在走,我和爹也绝没有二话。但是小五是个重感情的人,愿意留在我家,你怎么能说她是个外来户呢?外来的怎么了?你当初不也是逃荒过来的吗?要不是福宝爹收留,你早就饿死了,哪有机会在这里说长道短!”
到胡家这么久,伍熙柔一直认为胡长青是个不爱说话的人,今天头一回看到他发火。
关氏也不甘示弱,讥讽道:“你爹看着好心,可谁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你爹捡这么一个不明不白的女人搁家里,你当真以为是当女儿来养的?谁不知道你胡长青老大不小了,连个媳妇儿都娶不到,你们父子安的什么心,当真以为大家不知道吗?我让姑娘带我做生意,那是瞧得起她,以后你们成亲时被人说闲话,我也能帮忙挡上一阵,你可别不识抬举!莫非你们胡家还存了别的心思,不是找儿媳妇,是给你老子找小老婆吗?”
伍熙柔毕竟是外来客,不想掺合本地的纠纷,所以一直装客气,但是关氏的话越说越过分,她实在装不下去了,心里好像塞进去一个气球,再吹就要炸了。
“我说这位嫂子,你说话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伍熙柔把筲箕塞到胡长青手上,怒目而视,“我伍熙柔孤苦伶仃逃难到象城,能被胡家收留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别说我爹没强迫我嫁给长青哥,就是真说了,那也是我们自家的事,关你一个外人什么相干?至于做生意这件事,我找谁那是我的自由,让福宝跟着,也是他值得栽培,是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至于其他心怀叵测的人,恕我伍熙柔不乐意!”
说罢拉上胡长青就走,也不管关氏在后面大叫,嚷着让她回去收鱼苗的事。
气冲冲地回到家里,伍熙柔越想越难受,福宝那么可爱的孩子,怎么摊上这样一个胡搅蛮缠的娘,以后可有得受了。
好在福宝的工钱已经结清,省得他们再跑一趟了,没的让人尴尬。
胡老歪不知道溪边发生的事,只看到一双儿女脸色都不好看,还以为他们吵架了,便把胡长青叫到一旁数落:“你是不是把你妹子气到了?你说你一个大男人,也老大不小的了,能不能有点肚量?你妹子那是受气的人吗?还不快去道歉!”
胡长青刚受了一回气,又被数落一顿,心里更加憋闷,干脆进了房门,把喋喋不休的胡老歪关在外面。
胡老歪打听不出什么,又去找伍熙柔。
“爹您误会了。”见胡长青平白无故被训,伍熙柔怕他们父子之间生了嫌隙,便把关氏得寸进尺还想要威胁他们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胡老歪恍然,随即对关氏也生出一肚子意见,“早知道这样,咱们就不带福宝了。当初我看福宝可怜,小小年纪摆摊不容易,才总是跟他搭伙,想顺带照顾一下。他那个娘不是省油的灯,所以我上次才特意嘱咐福宝,让他娘不要把咱们卖鱼干的事说出去,免得惹人非议。唉,想不到还是失算了……”
伍熙柔看到胡老歪叹气,心里也难受起来:“没事的爹,大不了咱们换别的卖,总不会饿死。”
“昨天在楼里做烤鱼,本来是想着做些腌白菜放里面煮,可时间来不及了,就随便敷衍了一顿。趁着今天有时间,我也不去卖鱼干了,就在家里教您和大哥腌白菜,如果生意好的话,以后还可以做点干菜、盐菜,就不用再担心菜卖不出去坏到地里了。”
胡老歪不擅长做生意,自然什么都听伍熙柔的。他没有什么手艺,父子两个一向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如果能学会一两门小菜,就算以后伍熙柔搬出去了,他们也能多一条求生门路。
想到这些,胡老歪也顾不得丢脸了,到房间去把胡长青叫出来,两个人到地里去砍白菜。
清晨的日光和煦又美好,关氏在院外蹲守了半天,也没看到椒盐鱼干的制作手法,只有胡氏父子挑了几担白菜在院里摆弄,不知道要干些什么。
她看了一阵,知道再无希望,便气得回家了,准备从自家儿子嘴里套出秘密。